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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0. 复杂 我明白了。(1 / 3)

从陈府出来,祝缨扳鞍上马。

陈萌将众人将到了门口,叮嘱其他人:“都有酒了,不要纵马。”

祝缨听了一笑,不喝酒有时候会给自己造成一点麻烦,晕晕乎乎间很容易拉近感情。一顿饭吃完,这些人之间更热络了,她与大家也只是混个脸熟。书倒是都答允出去了。

回到家里,她连夜让人收拾出了书本来,一份一份地分好,第二天一早就派人送了出去。

然后是见裴清等人,再要请客。当年的端午六杰今年也没有齐,温岳、郑奕都还在,姜植今年回不来,蔺振也被外派了,邵书更是今年才被放到外州做了个别驾。祝缨请温岳、郑奕吃饭,地方就在自己家,二人都答应得很痛快。

祝缨郑奕提了一坛子酒过来,温岳进来就说:“我今天也不能喝。”

郑奕道:“什么?你也不喝?我自己带酒来自己喝么?”

二人都有微有一点发福,有了点当人老子的样子。他们二人都有了一些子女,模样跟被上官三不五时出难题的倒霉下属颇为相似。

温岳道:“你还不知道我的么?这时节万一谁唤我,我却醉倒了,必要麻烦的。”

郑奕嘀咕着自斟自饮,过一时又抱怨也没个唱曲儿跳舞的。

祝缨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温岳也说:“年前年后还少了那些个?朋友们清清净净的吃个饭、说说话不好么?”

郑奕对祝缨道:“三郎莫放在心上,我这心里不痛快。”说完,又喝了一杯。

祝缨先不追问,请他尝一尝梧州特色的菜品。这一席兼有京城与梧州的特色,下酒菜是足够的。

温岳笑道:“他呀,气着了。七郎以前做过詹事的,你知道吧?”

祝缨点头。

郑奕道:“这就被粘上了,他也不知道甩脱一下!还被坑得不够么?”

祝缨道:“是旧时同僚还是——”

温岳口气冷冷地道:“先太子有个遗孤,一些人就坐不住了。”

祝缨做了个制止的手势,说:“这话可不能随便说呀。”

郑奕道:“你回来这些天,还装什么不知道呢?”

祝缨道:“诸王之外又添了一位?”

温岳叹了口气:“当年七郎受牵连那件事你也是知道的,先太子薨逝之后,陛下对遗孤倒是关照。原东宫的一些人就……唉……”

“这可不是小事,你们且说清楚。”

郑奕冷笑道:“不过一群傻子发梦罢了!还有太子妃,上回七郎就是为她顶罪,妇道人家,见识浅薄,偏要弄权显能,还要坑害别人。现在她又开始了!谁要再听她的话、跟她站一块儿?东宫里又满是一群眼高手低、无能聒噪之辈,七郎做詹事的时候,他们各有主张,不服管束,给七郎添了多少的麻烦?连我们都帮着平了许多事情。太子薨逝,他们摇成一变,又成了忠臣了,必要七郎再出力扶植遗孤。还敢提什么‘忠’?呸!竟敢拿着大义名份,妄图发号施令了。”

温岳低声对祝缨说:“他们又有几个人,围在七郎身边,七郎也不能就与他们划清界限从此不理先太子遗孤。这……唉,当年看,做詹事何等光彩,现在看,全是麻烦。”

祝缨问道:“发号施令又是怎么回事?谁发号施令了?”

“两拨人呢。”温岳说。

郑奕又灌酒了:“烦!看着陛下没有立时立一个新太子,一个一个的都觉得以后天下是‘太孙’的了!哪来的‘太孙’?王都没封!一个是太子妃,拿出先前主母的范儿,使她兄弟托出话来,说什么孤儿寡妇,请看在先太子的面子上代为奔走,日后绝不敢忘,云云。再有原本的一个东宫洗马、一个现在的师傅,都想要立先太子一脉为储君。有机会就要‘提醒’七郎不要‘忘本’。七郎是因为东宫才得出仕的吗?究竟是谁帮的谁?心里没点数吗?”

祝缨眉头微皱:“没听郑大人提起过这个事呀。”

温岳道:“你离得这么远,知道了也不过是干着急。这个事,急也是急不来的,大家都看不清陛下是个什么意思。我们私下说,国赖长君。可是先太子之下就是赵王,他……有点儿,不太像。”

太子死了,到现在皇帝活下来的儿子就剩下七个了,个个都是庶出。最年长的是赵王,这个人,祝缨是知道的,不管他自己愿不愿意,这个排行就很惹眼。太子在世的时候,赵王就已经深谙生存之道,显得相当的与世无争,爱好一点文学。但是又没这个天份,整天就自娱自乐,也不曾见他结交大臣。

“如果不是他,恐怕就会有麻烦了。”祝缨说。

郑奕没有顺着这个话头往下说,而是讲:“也不知道七郎是怎么想的,反正就那么几借个人,面上不显,私下也该准备起来了。他倒好,不与我们商量,倒与几个歪瓜劣枣凑到一堆!”

温岳道:“你这是什么口气嘛!七郎必有成算,也不是故意冷落我们的。”

郑奕道:“那几个小人!三郎还不知道吧?你、邵书新、姜植、蔺振都离京了,七郎身边这两年有人补缺了呢!一起子小人,抱起团儿来,真是气人!”

他今天态度不好的原因找到了,并不全是因为立储啊!

温岳道:“给我倒一杯。”

郑奕给他倒了一杯酒,温岳一饮而尽,缓缓地对祝缨说了他们这一件烦心事。郑熹经历起落之后,沉寂了一阵,这两年身边多了三个人。这三人是同乡,起先,是一个从外地进京来谋缺的地方官舒炎。他是因为丁忧,丁忧的时间还有点长。他爹先死了,丁三年,然后是祖父死了,再续。

一续就续了好几年,等他回过神来,黄花菜都凉了。

也不知怎么的,反正就是攀上了郑熹,接着又为郑熹引见了他的两个同乡。

温岳道:“确有一点能耐。舒炎做到了新丰县的县令,我们私下问过甘大,他姨母家就是新丰县的,说这个县令做得还行。他两个同乡,白庆志、柳昌,原是部里的小官,呃……也还行吧。”

祝缨道:“郑大人的眼光一向可以的。”

郑奕道:“就他们?咬槽的驴!”

祝缨道:“一槽本来也不能拴两头驴,拴多了抢食。”

郑奕瞪她:“说什么呢?不对,你说谁呢?我怎么听着味儿不对?”

祝缨笑笑,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能逼得郑奕拿驴当比喻,可见舒炎是有些本领的。她说:“他们都干什么了?”

温岳咳嗽了两声:“你见了就知道了。”

祝缨道:“这事儿闹的。外头的fēng • bō还没平息,自家又开始了。”

温岳不再喝酒了,接着喝茶:“谁说不是呢?大家伙儿都聚到七郎的麾下,偏偏有人有杂念。礼部主持考试,十三郎原本答应了一人,要代为关说,舒炎抢先一步荐了另一个……”

诸如此类,又有在郑熹面前抢着表现之类,弄得郑奕也不开心了。郑奕自认与郑熹是兄弟,他也不必与“外人”争抢拍马,然而这味儿他就嫌不对。

郑奕道:“三郎,咱们都是老相识啦,你回来了可一定要劝七郎当心谄媚小人。”

祝缨道:“好。”

郑奕道:“这就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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