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如意新婚的第一天,卢氏也没想到要让她做什么,只能效仿当年自己进门时,苏登之母的做法了。
首先就是立规矩。吃早饭时,她特意没喊覃如意一块儿坐下,后者也很懂事,一直在她旁边站着,给她布菜。
苏北顾见状,将本来离卢氏很近的菜又往她那儿推了推,佯装不知道她这是在调|教覃如意,道:“娘为何不自己夹菜,是菜太远了够不着吗?这样就可以了。”
卢氏:“……”
她看看没眼力见的女儿,又看了眼表情不曾变化的覃如意,也知道这规矩立不起来了,便打发覃如意就座吃饭。
“阿覃姐姐够得着吗?”苏北顾用公筷给卢氏夹了些菜,回头也给覃如意添了些。
覃如意受宠若惊,脸上扬起了笑容,轻声道了谢。
为了防止卢氏没事干继续给覃如意找事,苏北顾决定给卢氏找点事,她问:“娘,兄长有消息了吗?他何时才能办完公差回来?”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卢氏腹诽,又心虚地看了眼覃如意,道:“还没有呢,我等会儿差人去马递铺再问问。”
心里有牵挂,卢氏自然就没空去给覃如意立规矩,等吃过了早饭,她让苏北顾带覃如意四处去逛一逛,了解一下苏家的情况,自己则去安排人赶往马递铺打听苏南城的消息。
苏北顾有些无语,她刚回来几天,对苏家甚至还不如覃如意对苏家了解呢,如何给覃如意介绍?
为此,她只能介绍个大概:“苏家人少,我爹也没什么同胞兄弟,只有一些族亲,这些阿覃姐姐或许都知道,我就不说了。”
覃如意微笑地看着她:“没关系,我很少在乡里走动,不太清楚苏家的族亲都有哪些,不过也不是现在就要知道,等有机会你再为我介绍就好了。”
苏北顾点点头,转而介绍起苏家内部人口:“我们家除了我娘、苏南城及我之外,有一个婢女,一个厨娘,还有一个童仆。”
覃如意:“……”
真够简单的,——她不是指苏家人口,而是指苏北顾的描述。
覃如意道:“先前我们两家往来时,我已有所耳闻,那小丫头叫穆秀秀,前年刚来的;厨娘孟氏,在苏家七八年了;最后是官人的童仆苏烂,是苏家的远亲,本是幼子,因家贫困难养活不了这么多孩子,他便被送到苏家来了。”
苏北顾:“……”
这不是比我还清楚嘛,看来也没必要介绍了。
覃如意眼睛骨碌一转,问:“不过昨日我见家里还有很多帮工,那些是什么人呢?”
“应该是家里的佃户。”
“佃户”即本身没有田地,租了苏家的田来耕作的人家。
别看苏家负债累累,实际上苏家也还是有一些田产的,不过三分之二是卢氏当年的嫁妆,若卢氏不愿意卖田替苏家还债,哪怕债主告到公堂去,卢氏也不带怕的。
当年苏家也是乡里数一数二的富户,从拥有几十顷田地,到如今只剩几十亩,除了战乱的原因之外,也因苏家人挥霍无度、不会经营家业,白瞎了“官户”这个自带减免赋税优势的身份。
官户不仅有减免赋税的优势,还能免除徭役。
举个例子,同样拥有一百亩田,官户只需正常缴纳夏、秋二税就行,普通人家则还需要缴纳诸多杂税,往往这些杂税才是赋税支出的大头。
朝廷还制定了徭役制度,官户并不需要服役,普通人家要想免除徭役就必须交一笔钱。
以上种种,都说明了苏家完全能将节省下来的钱置办田产,这样苏家的田产只会越来越多。
可现实是,不管是苏南城还是亡故的苏登,都是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性子,手里有两个钱就忍不住要花掉,故而这些年,苏家的田产不仅没有增加,反而越来越少。
覃如意若无法从卢氏手中接过管家的大权,依照卢氏的性子、能力,要想维持现有的生活水平也不容易。
当然,如果覃如意也不懂经营产业,那最后一丝能改变苏家现状的可能性也没了。
苏北顾分析了这么多,偏偏没有把自己考虑进去,一是她已经出家,苏家的田产与她无关;二是她一心修道,对经营田产什么的也不感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