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在厚厚的冰面上行驶,速度缓慢颠簸。
宋郁皱了皱眉,意识逐渐清明过来,她缓缓睁开眼睛。
车灯照亮了前方的路,在无垠的黑夜前行。
她坐在副驾驶上,后视镜里,引擎打不着的车被丢弃在路边,只能等待来年夏季解封。
车内的温度暖和,宋郁感觉到脸上湿湿的,是冻成冰的水汽在融化。
她眨了眨眼睛,扭过头,看向坐在驾驶位上的男人。
裴祉目视前方,手搭在方向盘上,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节奏里透露出他的烦躁。
比起三个月前,他的头发长了许久,散乱地垂落在额前,侧脸隐匿在黑暗里,下巴有密匝匝的胡茬,看不太清表情。
宋郁手脚依然很僵硬,她悄悄调整坐姿动了动,羽绒服摩擦发出细微的声音,在安静地车内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裴祉听见动静,余光瞥她一眼。
宋郁抬起头,对上他的眸子。
她扯了扯嘴角,故作轻松地笑道:“好久不见啊。”
从嗓子眼里发出的声音仿佛是漏风的鼓风机,嘶哑干裂,声音一出,宋郁自己吓了一跳。
裴祉的瞳孔漆黑幽沉,看着她时,不带什么情绪,也没吭声,很快收回视线,只顾开他自己的车。
宋郁:“……”
果然没那么容易就讨着好。
她将半张脸缩进围巾里,有些懊恼地挤眉,不知道是心虚还是什么原因,愣是半天一句话也蹦不出来了。
吉普车在路上开了二十来分钟,穿过一条结冰的河流,冰面的厚度足足有十几米。
宋郁透过起雾的车窗,看见了微弱明灭的村庄灯火,原来奥伊米亚康离她车子抛锚的地方就只有五六公里远。
在这个只有五百人居住的寒冷村庄里,没有什么娱乐活动,虽然现在只有晚上八点,但村子里大多数人已经睡去,掩盖在苍茫白雪里。
听见车辆开进来的声音,一间低矮的小屋里灯光亮起,木栅栏推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穿着驯鹿皮大衣的男人。
男人是亚洲人种的面孔,四五十岁的年纪,皮肤黝黑,脸上的皱纹像是被西伯利亚的冷风雕刻出来的。
裴祉下车和他简单交流了两句。
男人的视线移透过车前窗,看到车里,在宋郁身上停留片刻。
随后他走到不远处的车库,打开卷帘门,把钥匙交给裴祉后,迅速地跑回了小屋,躲避屋外的严寒。
裴祉坐回车上,将吉普车缓缓开进车库。
开到里面,宋郁才注意到车库里还停着一辆黄色的旧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