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气爽,孕三月的女子坐在庭院的摇椅上,吃着桂圆和甜枣,懒洋洋地翻看着大宝儿所作的水墨画。
那会儿陈述白带着陈溪作画,大宝儿也跟着握起笔杆子,在画纸上勾勒来勾勒去,勾勒出一幅“潦草”的水墨画,还到处跟人炫耀,逗得宫里人咯咯笑。
自打有孕,殊丽变懒了许多,赶上风和日丽,就会坐在庭院内小憩。
手中的画作落在地上,也浑然未觉。
一道小小身影走过来,为睡着的人儿盖好毯子,随即弯腰捡起画纸,掸了掸尘土,掐腰叹了一声,颇为老成。
一旁为殊丽驱赶秋日蚊蝇的宫人憋笑道:“公主,你怎么还叹气了?”
大宝儿卷好画纸,一本正经道:“母后越来越不让人省心了,睡个觉还不知道盖被子。”
宫人捂嘴笑,心道一点儿也不冷,根本不用盖毯子,不过小公主还真是个操心的命。
一个人闲得无聊,大宝儿拿起改良过的风车跑出月门,沿着树荫使劲儿地跑,随后停在一处池塘前,蹲在那里盯着池中的锦鲤。
跟过来的宫人们站成一排,静静陪在小公主身后。
大宝儿喜欢鱼儿、鸟儿、猫儿,经常同它们讲话,絮絮叨叨像个小老妪。
陈述白过来时,大宝儿还在跟锦鲤述说心事。
“鱼啊鱼,不知道阿斐哥哥和他的舅舅、我的叔叔团聚了么。”
没想到女儿惦记着这件事,陈述白负手站在宫人一侧,抬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们不要发出动静。
众人又听大宝儿说道:“鱼啊鱼,你们说,父皇为什么不喜欢那个叔叔?”
“那个叔叔看上去有点凶,不过我不怕他。”
“鱼啊鱼,你能游到叔叔身边,告诉他宝儿不怕他吗?”
不知小家伙脑袋里装了点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陈述白轻咳了声。
大宝儿闻声回头,见父皇突然出现,吐了一下舌,怯怯地站起来,既心虚又理直气壮,“宝儿在跟鱼讲话,父皇不能偷听。”
陈述白走过去,将她抱起来,“不只为父听见了,在场的人都听见了,你下次小声一点。”
大宝儿捂住嘴,认真地点点头,用气音道:“知道啦。”
陈述白眸中染笑,抱着她回到坤宁宫。
殊丽还未醒来,净白的脸上浮现两抹红晕,看样子睡得很香甜。
陈述白抱着女儿坐在一旁的藤椅上,静静凝着妻子,心里也惦记起大理寺那拨人的情况。
一个月过去,也该有口信捎回来了。
一座繁华城池的郊区外,陈斯年等人被当地布政使的杀手们逼至绝境。
历经一个月,陈斯年等人已经侦破两桩陈年大案,可锋芒也随之四溢,被这一带的布政使探听到了风声,在沿途设置了埋伏。
因被追杀,陈斯年和众人走散,一个人悄然走在浓雾弥漫的树林里。
对方先下手为强,无疑是不想他们探查到蛛丝马迹,那势必有鬼。
陈斯年蹲在地上捻起一枚飞镖,估摸是杀手们在追逐时投掷的。
身后传来细微脚步声,陈斯年扣紧飞镖,状若没有察觉,待脚步声逼近时,倏然转身挥手,射出了飞镖。
关婉韵侧身避开,忙道:“是我。”
陈斯年并没有因为差点误伤自己人而感到抱歉,冷冰冰问道:“其他人呢?”
关婉韵捡起飞镖查看后,放进衣袖,“走散了。”
既是自己人,两人选择了同行。
到了溪边,陈斯年蹲下来掬起水洗了把脸。
关婉韵抱臂靠在溪边的老树上歇息,“你觉得,这个布政使有问题吗?”
“还用问?事出反常必有妖。”陈斯年洗完脸,又用手掌的余湿擦了擦脖子,溪水清凉,皮肤也清爽起来,“为今之计,先拿下两名刺客,逼出口供再说。”
先帝二十年,该布政使还是名不转经传的伯府二公子,那一年秋,他的府上发生命案,伯府家主被人杀害,官府按着线索抓捕了他的长兄,他顺利继承了爵位,进而有机会入朝为官。先帝二十二年,年仅二十一岁的他拿到一方布政使之职,就此扶摇直上,任谁都要感慨一句年少有为,但实则,他与当时的吏部尚书交好,两人沆瀣一气,做了很多见不得光的事。
后来,他实力大增,派人将那个吏部尚书灭口,就此高枕无忧。由于没有留下证据,先帝没有怀疑到他身上,直到陈述白登基,派人着手调查伯府家主和吏部尚书被杀的案子,才顺着线索怀疑到他的身上。
但此人手底下的能人异士极多,还握着十万兵权,成了这一带的霸主,想要逮捕他,必须拿到实打实的证据。
陈斯年等人也因此遭遇了埋伏。
听完陈斯年的建议,关婉韵沉默了,在被追杀的途中,想要反过来活抓刺客,并不简单,但关婉韵没有退却,爬上一棵最高的树,眺望远方,随即开始设置陷阱。
他们的包袱里带着铲子、捕兽夹、铁钩捕网,需要等刺客越过此处时,主动上钩。
挖了坑,关婉韵一边布置捕兽夹,一边问道:“你做饵?”
陈斯年撇开手里的铲子,啐了一口嘴上的尘土,挑眉道:“要不你做饵?说不定杀手怜香惜玉。”
关婉韵最厌恶谁拿此事调侃,一脚踢在他的膝弯,眼见着高大的男人趔趄一下,差点跪在地上。
陈斯年从未想到这女人会跟他动手,转身皱起眉头,“你有病啊?”
“是你先挑事儿的。”
关婉韵拿出铁钩捕网,再次爬上树干,将一头系好,又示意陈斯年去系另一头。
上面的钩子差点伤到脸,陈斯年隔空点点她,心道好男不跟女斗。
布置好陷阱,陈斯年拾了些枯枝,准备在陷阱前烤肉,以浓烟和香味吸引杀手的注意。
关婉韵隐藏在树杈上,闻着烤鸡的味道,忽然肚子咕噜一声,幸好站得高,不会叫底下那人发觉。
她抿抿唇,着实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