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府奴擅作主张之故,稷旻养成了回府时先问问这日发生的大小事,因而知晓朱伽莲过府一事。
他蹙了蹙眉,一路往主院走:“她来做什么?”
“朱娘子来给王妃送园林图纸。”
“图纸?”稷旻心思转了一圈,轻嗤笑道:“无事献殷勤。”
回到房中,稷旻进门便见玉桑坐在那里翻图册。
他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你这做事的劲头,换到男儿身上,该是高中状元的料子。”
玉桑眨巴眨巴眼,慢悠悠偏过头来。
稷旻挑眉:“我说错了?”
玉桑瞥他一眼,又转回去,仔仔细细把图纸卷起来:“你夸我做什么都能做的顶尖的好,没有错呀。”
稷旻忍不住在她脸上捏了一把:“每日山珍海味的喂你,哪儿哪儿都不长,尽长脸上了。”
玉桑愣了一下,听出话中深意,放下手中嗷嗷扑上去:“敢说我脸皮厚!”
稷旻单臂一捞,肩膀一矮,动作利落的将她扛上肩头,霍然起身,欠嗖嗖道:“啊,的确说错了,也不是哪儿哪儿都没长。”
玉桑在他肩头乱弹,一张脸顷刻间涨红:“我才没有长胖!”
稷旻直接扛着她往浴室走,边走边悠悠道:“有没有,验一验才知道。”
这一验就是大半个时辰。
回来时,玉桑已闹困了,只能被稷旻背着回来,但并未睡着。
稷旻先将她安置好,收拾一番才上得榻来。
她还没睡,咕噜噜滚进他怀里,稷旻顺势一拥:“朱娘子又来了?”
玉桑正在眯觉,含含糊糊应声。
“她来做什么?”
困倦的小娇妻忽然睁眼,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蹭的一下伏他身上,两只小爪子搭在他敞着的胸口,一把娇嗓子能掐出水来:“旻郎……”
稷旻眉尾微挑,一阵激灵自尾椎骨一路向上抵达天灵。
他不动声色:“做什么?”
玉桑又凑了凑:“我仔细琢磨了一下,修葺园子非一日之功,更不是一步到位的事,若因这个耽误了其他事,那便是本末倒置得不偿失啦。”
稷旻:“哦?那什么才是本末相顺,得失相当?”
玉桑的手指尖儿在他胸口画圈圈:“自你我成婚进宫谢恩后,你忙于公务,我忙于整顿宅邸,但细细一想,当日帮忙筹备大婚出人出力的还不少,婚后别说摆宴答谢,就连赴宴都少……”
她精神了,稷旻反倒生了困,话音含糊起来:“你要如何?”
玉桑侧脸趴在他胸口:“眼下宅邸还未完工,园子里乱的很,贸然宴客恐会失礼,不如在外找个合适的地方设宴,既宽敞有趣,也省得府中乱上加乱,届时宴请亲朋好友好好热闹一日,如何?”
稷旻睁开一只眼瞄她,复又闭上,笑着将她往怀中拢了拢,毫无异议:“好,就按照你说的——”
玉桑得到答复,心满意足,次日一早,刚将稷旻送出门,转身便开始筹划此事。
此前送来誉王府的请帖多如牛毛,皆如石沉大海。不少人都觉得誉王府这户门楣怕是高攀不上,也怕太过殷勤显得吃相难看,便渐渐消停。
没想到,誉王妃还真是因服务繁忙分不开身。
这不,一得空闲,誉王府竟在骊山设宴。
骊山温泉为天下第一御泉,帝王后妃常临,等闲朝臣难入。
眼下正值天寒之际,能入御泉赴宴耍玩可是一大幸事。
到这会儿,曾给誉王府递过帖子的人家渐渐回过味儿来,也越发明白什么叫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放眼全京城,也只有誉王府能有如此大的脸面。
誉王还是太子时,圣人与皇后偏心他。
如今他成了亲王,圣人、皇后与太子一道偏心他。
……
“皇兄,皇嫂大伤初愈,骊山设宴诸事繁琐,我已吩咐下面的人好生筹备,绝不让皇嫂受累。”
自从稷栩做太子以来,得稷旻诸多相助。
逢此次骊山设宴,他觉得自己施展拳脚的机会来了,积极相助,似乎玉桑从今日起在府中睡到设宴那日都没关系!
稷旻一直静静听着,等稷栩说完,他合上手中文书,随手搁置在面前的书案上,想了会儿才道:“小五啊……”
稷栩虽已是太子,但在稷旻面前永远都存着一份恭敬:“皇兄是不是有话要说?若我哪里处置的不当,皇兄大可明言。”
稷旻点点头,当真开了口:“对待皇嫂,你尚且能设想周到,维护周全,怎么对更应善待的女子,便有那么多的疏忽?”
稷旻三言两语,将稷栩说的愣住了:“皇、皇兄……”
稷旻往座中一靠,微勾唇角,含了几分戏谑:“说起来,你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你对哪个女子特别对待。总不至于第一个遇到的,便要始乱终弃吧?”
特别对待……始乱终弃……
稷栩只觉背后蚂蚁爬一般,“皇兄,我、我没……”
见他还不坦白,稷旻终于肃起神色,淡淡道:“我与你说这话,顶多是善意提醒,但若等到你皇嫂插手,那可就不是说说而已了。”
稷栩坐姿一正,无端品出几分危机来:“皇兄,你什么意思啊?”
稷旻笑了笑:“同样的话,我也代朱娘子回问你。”
原本,稷旻无心插手稷栩的私事。
他如今是太子,往后就是君王,很多事情都要自己面对,
但其实,稷栩本就是被临时提上这个位置,他能主动承担大部分责任已经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