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膝下总共二子,虽稷旻生来就被定为太子,但她对小儿子的关心从不少于稷旻。
可一直以来,稷旻与稷栩的关系其实并不如赵皇后期待的那般亲密。
稷旻得天独厚,处处领先,相较之下,一母同胞的稷栩更显内敛平庸。
然知子莫若母,赵皇后早已看出,稷栩并非不如兄长。
恰是他有能力与稷旻竞逐,才更要收敛。
皇室之中,为争权夺利而残杀的兄弟不在少数。
这是赵皇后最不愿意看到的。
若有朝一日,稷旻继承大统,她希望稷栩会是他可以信任的左膀右臂。
可惜事与愿违,长子姿态极高,幼子望而生畏,纵然赵皇后有心找机会兄弟二人多亲近,最后都收效甚微。
万万没想到,这一切,都在稷旻大病之后逆转。
稷旻出宫原本是为休养生息,意外碰上益州之事,他主动让稷栩调兵相助。
兄弟二人齐心合力,事情办的十分漂亮。
此外,由稷旻提出的治漕草案得到圣人肯定后,他更是将稷栩放在北边关键位置上。
整个过程中,稷旻坐镇后方出谋划策,稷栩亦得了一个极好的锻炼机会。
赵皇后欣慰不已,做梦都想不到会有这一日。
对于稷旻的做法,她自是半点不反对。
但现在,问题出在稷栩身上。
兄长忽然一改往昔态度重用他,他心中固然高兴,却也伴着几分担忧和惶恐。
尤其还是对江山社稷百姓安定至关重要的漕运大业。
“你们兄弟齐心,本宫自当欣慰,可知子莫若母,小五近来倍感压力,尤其……”
赵皇后言尽于此,稷旻早已了然,直接道出母亲没说完的话:“尤其朝中质疑之声久不断绝,认为五弟没有胜任能力。”
稷旻一语点中要害,皇后欣慰之余,亦不再掩饰心中担忧:“母后知道,你既任用小五,必定是信他。但治漕不同于论证治国,小五长这么大,除春秋狩猎,都少有出门的时候……”
稷旻忽道:“这是他自己说的?”
皇后一愣:“什么?”
稷旻的神情冷了几分:“他今日来找母后,又让母后来找儿臣,就是想借母后之口告诉我他做不到,不能胜任?”
赵皇后最不能见两个儿子不和,连忙道:“当然不是,你、你怎么这么说。”
稷旻看向一旁:“那就是他有心,可又怕旁人说道质疑,所以想让儿臣这个做兄长的替他扫清障碍?”
他冷笑一声:“旁人已将山石劈开给他指明方向,是不是还要帮他把沿途的荆棘都斩尽,铺泥嵌阶,清扫到一尘不染,他才肯迈步走出来?”
稷旻每多说一个字,赵皇后的心就一跳。
他不是第一日做这副严纪律人的老成姿态,放在从前,赵皇后看他都是孩子。
可今日,赵皇后竟有种气势尽失,哑口无言的无力感。
又像他于一夕之间长大,自己同时老去,到了会做糊涂事说糊涂话,被儿子提醒的年纪。
她连连摆手,温柔解释:“小五不是这个意思!”
稷旻这才看母亲一眼,语气放缓:“那他是什么意思?”
赵皇后握住稷旻的手,认认真真道:“要成一件事,总要有人出谋划策,有人身体力行。治漕一事上,你父皇已认定你是坐镇后方出谋划策之人,那么放在你手下各个位置的人,就该有实力。”
“小五就是知道你的信任和期待,所以不敢怠慢。但越是这样,越怕自己会做不好,而他最怕的,是你一意孤行提拔他,朝中那些质疑声会转投到你身上,给你添麻烦。”
稷旻神色稍霁,像是被皇后这话安抚了一般。
“儿臣既用了五弟,就是信他可以,且这么久以来,他一直做得很好。劳烦母后告知他,与其有这个功夫担心忧虑,不如多花功夫弥补不足。”
皇后听着这话,心中别提有多高兴,但该担心的还是得提:“其实,小五还有一个提议。”
稷旻挑眉:“是何提议?”
皇后道:“小五的意思是,若朝中质疑久压不下,益州之位上,或可设正副之位,他可与另外的推拒之人同掌此事,如此,或可先压一压朝中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