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伽莲回到皇后宫中时,宫人告诉她,圣人刚过来,皇后娘娘正陪着圣人用汤水。
朱伽莲一听这话,人也不进去了,就在外头候着。
她的婢子看着寝宫方向,不由感叹:“娘娘与圣人恩爱多年,实乃皇室夫妻典范。”
朱伽莲不知想到什么,轻笑一声,含了暗讽:“那也是因圣人有君王仪态,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六宫妃嫔,胜过皇后美貌与温柔者大有人在,可谁能越过娘娘?为君者,若连此事都把持不住,偏爱贪欢,又有什么资格。”
婢子吓坏了,连忙阻止:“我的娘子诶,您胡说八道什么!”
朱伽莲本就是小声说的,周围空旷无人,她并不惧怕,“殿下敢做,还怕旁人说吗?”
其实,比起玉桑的态度,朱伽莲更重视稷旻的态度。
可稷旻对她半点不来感觉,反倒被一个狐媚子迷得五迷三道。
朱伽莲与其说是嫉妒,不如说是失望。
她所期盼的君王丈夫,并不是这样的。
若稷旻真的如此,甚至变本加厉,他……也不配做她丈夫!
同一时间,嘉德帝与皇后也在商量孩子的事。
“这么说,皇后是定下朱家娘子了?”
赵皇后为他添汤:“原本臣妾还担心伽莲不入旻儿的眼,没想这趟出来,旻儿似乎并不排斥与伽莲走得近,旁人传的那些话,他也从未驳斥,臣妾觉得,旻儿是有意的。”
赵皇后希望稷旻寻到一个知心人,这不假。
但还有什么比儿子的知心人也是自己中意的儿媳妇更好的呢!
简直两全其美,事事顺心!
嘉德帝:“那江家娘子,皇后打算怎么安置?”
赵皇后想了想,认真道:“臣妾觉得,不如先让旻儿迎娶伽莲为太子妃,让他夫妻二人相处一阵,为伽莲稳住地位,若能尽快怀上子嗣,那再迎江娘子,也算合理。至少安了伽莲的心。”
嘉德帝心道,当了娘就是不一样,想的都和当年的太后一样。
殊不知她自己被这样安排时,又有多少酸楚。
身份一变,对前尘往事的感官似乎也都变了。
幸甚他这些年把持的好,才没叫妻子有多少伤心。
想了想,嘉德帝还是妥协了,皇帝嘛,哪个不经历这些,是无奈还是自得其乐,只有自己知道。
是以,他点点头:“皇后安排便是。”
……
另一头,玉桑回到自己的住所,才知江慈离开后并未回去,而是跟着江薇一道过来了。
“桑桑,你去哪里了?”江慈迎上来,好奇询问。
玉桑心里正在想江慈和稷阳的事,不由愣了一下:“姐姐怎么来了。”
江慈笑了笑:“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玉桑自然是应下,与她去旁边说话。
江慈对玉桑也直接,刚走出一段便问:“今日那位朱娘子,你也算打了照面,心里可有想法?”
玉桑感到意外。
自从江慈同她坦白了心中所愿后,就一直在为此努力。
她原以为江慈来找自己,是要说三殿下的事,没想到打头竟是问这个。
玉桑问:“我没有什么想法。”
江慈摇摇头,笑道:“若你没有想法,又为何在面对朱娘子时这般敏感,向我求救?”
这话令玉桑百口莫辩,她又不能跟江慈解释方才只是受稷旻威胁才借力打力。
“姐姐,我……”
“你的心,我都明白。”
江慈握住玉桑的手:“桑桑,太子迟早是一国之君,你若真的对他有意,有些事情就得提前做好准备。”
“这一点,或许你该学一学那朱娘子,至少,她已比你准备的充足。”
“倘若你真的能明白这个道理,便该知道,其实你根本不必害怕朱娘子。”
“相反的,你得与她达成一线,拥簇她,日子自然顺遂。”
江慈虽属意稷阳,但并不代表除他之外的一切都不放在心上了,尤其是玉桑的事。
这番开导,她也是出自真心。
没想,玉桑并未露出释然之态,从她话中明白接下来该如何去办,反倒淡了笑意。
江慈一怔:“怎么了?”
玉桑轻轻抬眼看她,抿出个笑:“姐姐说的对,朱娘子是高门大户之女,为了让她登上那个位置,必有人对她严加训导,所以,没有人比她更适合。”
玉桑语气微沉,笃定道:“我永远都做不到朱娘子那样。”
江慈心头微惊:“你……”
玉桑语气一转,径直道:“姐姐为何总说我?你连陪皇后祈福的机会都争取来,可有与三殿下说明心意?”
这话转的精准,立马将江慈绪岔开,她脸一红:“我在说你,你怎么又说我。”
玉桑俏皮偏头:“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话戳中江慈心头,也撩动她愁绪。
“能有什么进展呢?今日才是第一日,从寺中回来,人是见到了,却又不止他,能怎么说。”
玉桑想起江慈在众人前对稷阳的维护。
显然,她知道稷阳想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不遗余力的维护他。
可是……
“姐姐,我也想问你一个问题。”
江慈爽朗点头:“你问。”
玉桑斟酌片刻,说:“当日姐姐说,若你有在意的人,只想堂堂正正挺胸抬头,带着毫无保留的情意还有骄傲与尊严站在他面前。”
“那反过来,姐姐希望自己的意中人,又是以一副什么姿态站在自己面前呢?”
江慈一听这话就乐了,还真没被问住:“这算什么问题,三殿下就是我意中人该有的样子!”
玉桑:“那三殿下在姐姐眼中,又是什么样子?”
江慈认真想了一下,语气变得认真起来:“桑桑,以你的立场,难免站在太子的角度来看三殿下。”
“我知道,他极重名誉,更在意将自己活成自己想象的样子,甚至有些沽名钓誉。”
“为了达成目的,他多少也会用些手段,藏些心,并非真正纯良无邪之辈。”
“可是桑桑,人活着,本就有一个自己想活成的面貌,这有什么错?”
“京中多少贵女,出生便贤良淑德温柔体贴了?还不是照着一个模子去活,久而久之,从骨子里磨出这个样子来?”
“至少,他想成为的那种人,最终是要为国为民,成就抱负的。这不比无所事事,亦或活成shā • rén放火的歹毒之辈好吗?”
江慈一番话,反而将玉桑说愣了。
原本以为,江慈离京多年,对这位青梅竹马的三殿下的了解仅源于儿童时候的交集。
却没想,她对稷阳的包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知道他并非纯良,也会设计,也有心。
接受他想活成的样子。
她并不是心怀天真纯情的无知少女。
可如果已经是这样,江慈还会因为什么对稷阳生出那么浓重的恨意?
恨到亲眼看着他抄家判罪,露出冷漠的笑意。
玉桑的心猛地下沉。
背叛。
稷阳背叛了江慈,才让她恨他。
可江慈不仅恨稷阳,还恨稷旻。
或许,稷阳的背叛,是江慈明知真相也无法原谅的一场设计?
而背后设计这场背叛的,就是稷旻。
这一瞬间,玉桑脑子里蹦出了昔日江慈曾对她说过的四个字。
红颜之祸。
她要稷旻受红颜之祸,永无宁日。
若一定要从这段关系里理出一个头绪,只能是稷旻借此法对付过稷阳,稷阳中招背叛江慈,引来江慈延绵两世的恨意。
这也是她为何毫不犹豫就指了刚刚在朝中冒头的文绪为夫婿。
不讲儿女情长,只要一份和睦。
“桑桑,你怎么了?”江慈见玉桑愣住,停下来询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