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身体好,周泽期第二天没发烧,只是偶尔咳嗽两声。
在奚水的坚持下,再出门时,他们都一起撑同一把伞。
纽洛的雪把整座城市都掩盖了,白得像直接泼了一桶白色油漆下来,所沾染之处,白得彻底。
奚水捧着烫手的一杯加奶美式坐在壁炉前的地毯上,看着手机上的行程,“我以为这么大雪,航班会取消呢。”
周泽期明天早上走,航班全没出差错。
周泽期切了一盘水果放到奚水面前的小桌子上,顺势在他旁边盘腿坐下来,看了奚水一会儿,伸手把他滑下去的衣领往上拉了点儿,说道:“卤了牛肉和鸭掌,还做了一大盘红烧肉,现在天气冷,放几天没问题。”
“哦.....”奚水无精打采的,听见周泽期说给他做了好吃的,他也打不起精神来。
“陪你玩游戏?”
“不玩。”
奚水开心,或者不开心,都写在脸上,写在眼里。
周泽期把人拉到怀里,抱了会儿。
第二天早上五点,天完全没亮,路灯都还没熄灭,雪已经停了。
周泽期轻手轻脚从床上起来,奚水凌晨才睡着,迷迷糊糊地嘀咕个不停,现在睡得很沉,今天不止周泽期要赶路,奚水也要回到舞团开始学习和排练。
早晚最冷,周泽期洗漱完,套上在这边买的羽绒服,走到床边俯身摸了摸奚水的脸,他漆黑的眸子像是几片雪花落进去,融化成了满眶的湿意。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虽然路上的雪在白天有专人做过清理,但半夜时又下了一场,薄薄的雪层,踩在鞋底下发出嘎吱嘎吱声,每走一步路,都会听见雪被踩响的声音。
两侧路灯的灯光将眼前这片公寓晕染得像一幅古典雅致的油画,背景是凛冽的冬,笔直的人行道行走着一道孤影。
一栋公寓的门忽然打开,冷风灌进去。
男生头发凌乱,睡衣外边套着羽绒服,大步跑出院子。
周泽期回头看他。
奚水的眼泪被冻在眼眶里,在看见周泽期一个人走在漆黑的冬夜里的时候。
他扑进周泽期怀里,撞击得太猛,周泽期倒退几步,一只手捏着行李箱拉杆,一只手揽住奚水的腰,差点没接住他。
“你怎么偷偷关了我的闹钟?”奚水说话带着浓浓的鼻音,“如果不是我突然醒了,我都不知道你背着我悄悄走了。”
早晨温度低,两人呼出的气体和周围的雪一样白,但又很快消散。
“太冷了。”周泽期把人慢慢松开,推了推他,“回去睡觉。”
奚水执拗地站在原地不肯动,“我送你。”
他的脸都被冷空气描成了雪白色。
周泽期犟不过他,看了奚水一会儿,妥协了,“拉链拉好。”
奚水立马拉好了拉链,周泽期牵住他的手,往前走。
机场此刻挺冷清,但也不缺需要早起赶路的人,奚水陪周泽期取了票,看着外边的天从漆黑变成了朦胧的蓝玻璃,最后彻底明亮起来。
过安检前,周泽期拉着奚水亲了又亲,他比奚水更加不舍,奚水虽然挺喜欢和周泽期亲亲,可是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他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口水,“拜拜~”
周泽期走了。
他只回头看了奚水一眼,不敢多看,奚水红着眼睛,站在人来人往的机场大厅里,身形显得格外单薄。
再坚持几个月就好了。
奚水从来没觉得时间过得这么这么这么这么慢过!!!!!
之前还有国庆见面的盼头,每天都是充满干劲和希望的,可现在......周泽期在新年会特别忙,纽洛没有新年,他们过其他的节气,歌剧院反而还忙碌了起来。
奚水买了一本日历,立在床头柜上,每天醒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翻一页日历。
但还好,奚水不会让任何事情影响自己的专业,他将个人生活与舞台学业分得很清楚,周泽期也是。
只是......周泽期给他做的好吃的,只坚持了半个月,国外东西难吃,速食品很多,自己做饭也难吃,请阿姨的话,奚禾不太建议。
总之,奚水觉得日子过得苦哈哈的。
新年那天晚上,奚禾刚结束一场表演,这次也是群舞,只是时间更长了一些,上次他的表演很受观众喜欢,有人特意给团长打电话让他好好栽培。
团长倒是想,但这苗子还是学生,是要走的。
奚水把演出的视频发给了周泽期,这次,是他主动找团长,希望可以拿到演出的视频,他说想给自己的男朋友看。
外面下着大雪,奚水窝在沙发里和周泽期视频通话。
周泽期一边抹着脸一边往自己房间走,“有个表妹过生日,抓了蛋糕就往人脸上丢,幸好我跑得快。”
他关好房门,楼下的尖叫声打闹声立马消失在耳畔,周泽期看着屏幕那边的奚水,“你是不是瘦了?”
这次是真的。
奚水摸了摸脸,“一点点,我想你,这边东西也不好吃,训练很辛苦......”
本来是觉得这些都没什么的,但向周泽期一件一件细数时,奚水却莫名感到了委屈,他罕见地感到了自己好像是过得有些辛苦。
哽咽了一声,其他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泪眼婆娑,把毛毯拉过头顶,听着壁炉燃木燃烧时迸裂开产生的噼里啪啦声,奚水觉得鼻子有些堵住了,用力吸了吸,用毛毯擦了擦眼睛,看向屏幕。
“......你怎么也哭?”奚水声音有些沙哑,他好奇地看着周泽期,周泽期眼里有泪光,镜头底下是亮亮的湿润感。
“不知道。”周泽期语气是刻意压抑过后的冷淡。
不然也要像奚水一样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