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兜了个圈,从西分的后门饶了下,开往英才附中。
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汪林莞生气之余,不免嘀咕。
徐从烨为什么要那么做?
他认识苏潮哥哥吗?
还是说,这人想确认什么?
刚下完雪,车开得不快,虽没堵车,但也比约定时间迟到了十几分钟。
支付,下车。
学校门口早有对方安排的人在等她。
一辆黑色奔驰商务,一个跟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
英才附中有规定,周一到周五穿校服,戴胸牌,非本校学生不得入内。
汪林莞从女孩子手里接过英才附中的校服和胸牌,没想到徐从烨这人还挺有心,准备的充分至极。
进了奔驰商务车,换上英才附中的校服,将东分的外套折好,放进纸袋,这才下车。
跟着女孩子进了英才附中,这会儿正是上课期间,校园里人不多。
等快到体育馆时,遇到其他班下了课。
在一众裹成球的冬季制服下,汪林莞那条制服短裙尤为扎眼,一路走来,不时有学生频频对她行注目礼。
“看到内个妹子没?脸生的很,转学生吗?”
“不是吧,没听说啊。”
“这种级别的美女,转到咱们学校怎么可能没人知道?”
“不是咱们学校的吧。”有知情人士悄悄开口,“听说是徐从烨带过来的。”
“??咱们会长啊?我去!学生会长也谈恋爱?”
“这妹子长这么漂亮,是我也受不住啊!这大长腿也忒绝了。”
汪林莞一眼扫过去,吃瓜群众纷纷缩了缩脑袋,觉着这美女长得乖,脾气似乎不是很好。
……
室内体育馆。
徐从烨踢完一场球,摘了护腕丢给一旁的眼镜男,眼镜男笑着说,“徐哥,刚刚那球绝了!我差点以为咱们要输了。”
徐从烨轻轻莞尔,没吱声,撩起球服下摆擦了汗。
接了眼镜男递过来的矿泉水,拧了盖,才喝了两口,一只足球“嗖——”地飞过来。
他没挪动脚步,头一偏,那只足球从他耳边擦过,生生砸中身后正在系鞋带的男生。
“我靠!谁特么把足球踢爷脸上!”被砸脸的男生怒不可遏地跳起。
徐从烨没理会,仰头喝了水,淡定地看向始作俑者。
看台对面站着一个小姑娘,穿着他们英才附中的制服上衣,下头却是一条东分的制服裙。
英才跟东分的制服款式不同,颜色却相近,远远看去并不会显得违和。
徐从烨直勾勾地盯着小姑娘,见她抬手将长发随意挽了只蓬松的丸子头,大约没踢中目标,这会儿正从地面捡起另一只足球。
被砸脸的男生惊了,“艹,不是吧?还来?”
“那美女你认识?”
“不认识啊。”
“那人家用球砸你干什么?”
一个女孩儿小声说,“你们有没有发现,那个小姐姐想砸的好像是咱们会长?”
眼镜男是第一个发现的,他扭头看了眼徐从烨,发现对方一直很悠然自得,眼镜男轻咳了声,迟疑开口:“徐哥,内姑娘你认识啊?”
徐从烨没吭声,矿泉水喝完后,他随手把玩着空瓶。
眼镜男八卦心起:“女朋友啊?”
徐从烨抬了下眉,否定的很利落,“不是。”
话落,小姑娘又是一脚,足球直愣愣地朝他飞过来。
这回,他没躲,足球飞得低,落到此处,几乎贴了地面。
少年用脚尖勾了球,稍顿,很轻地笑了下。
半真半假回:“勉强算债主?”
他的一句债主,引发了多少猜测。
眼镜男用一种近乎惊愕的眼神瞪着他:“???”
不是女朋友,但又欠了债。
在他们这个年纪看来,除了“情债”也别无他想。
怎么看这姑娘刚刚踢的那两颗足球,狠戾的程度让他觉得要不是距离尚远,这小姑娘想要的是他们会长大人的命。
眼镜男胡思乱想一通,视线不由得再度落在他身上。
见他并没有解释的意思,反而神情专注地望着不远处的小姑娘。
少年手里的矿泉水晃啊晃的,潺潺流动的水流映衬着他无名指处的尾戒格外好看。
眼镜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小姑娘丢了手里的球,无视众人探究的目光,径自朝他们走来。
明明在笑,眼镜男却觉着这姑娘漂亮到甚至可以称之为妩媚的眼睛里,藏不住的刀人气息。
眼镜男心头一凛,没等多想,就听徐从烨轻笑出声,“嗯哼,这就生气了?”
沉默一瞬,他似是不在意地轻声说,“我还以为你除了假笑,不可能有一丁点儿其他表情。”
“那么在乎他么?”最后一句,几近自嘲般的低喃。
不知是对她说,还是对自己说。
骤然get到不同寻常的气息,眼镜男呼吸一紧,想问,又不太敢开口。
徐从烨此人在他们学校里,是出了名的受爱戴,为人处世公平合理。
都说英才附中鱼龙混杂,有钱人多,混子也多,因为是私立,家世背景好的不胜枚举,霸凌层出不穷。
当初徐从烨承接了学生会会长一职时,很多学生都奔着看好戏去的。
毕竟,一个斯斯文文的小白脸,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
甚至一众人等都觉着,这个会长大人,会不会被那些拉帮结派的混子们整得惨兮兮。
哪知,这人接了这么个职位后,别说被整,那些混子们甚至见到这位会长大大,客气拘谨到令人大跌眼镜。
约莫如此,连带着整个附中的风气,也跟着好了不少。
眼镜男跟徐从烨不算熟悉,只隐约听说,这人跟大部分英才的学生升学渠道不同,并不是从英才的系统里直升的。
他们学校十一年一贯制,从幼稚园时期一路升到高中的,占据整个学校的半数还要多。
这么个升学方式,也让一些小团体变得意外的牢固。
一个中途空降到英才附中,且迅速跟大家打成一片,极会笼络人心的大帅比。
眼镜男很难相信,他会真的做出什么“始乱终弃”的事情。
这会儿听他用这种语气讲话,眼镜男心里腾升起一股怪异的想法……
难道……
不是那姑娘被“始乱终弃”?而她本人才是始乱终弃的罪魁祸首?
但这话,他没胆量问。
在他发愣间,小姑娘已然在两人面前站定。
汪林莞完全忽略他这个“透明人”,捏了捏细白的手指,冲徐从烨微微一笑,“聊聊?”
徐从烨盯着她的小脸,几秒后,他莞尔,“行啊。”
操场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学生,碍于两人那种无名的强大气场,谁也没敢靠近。
眼镜男左瞅瞅,右瞅瞅,默默地远离权力中心。
这块只剩下他们两个时。
汪林莞敛起笑意,弯腰从塑胶跑道上放着的那一沓矿泉水里抽了一瓶。
这水瓶盖做的紧,她拧了一下,没动静。
才想再试试,瓶身被他握住。
她一愣,抬眸看他。
少年乌发垂额,气质干干净净,只是无名指处那枚尾戒却跟他的气质完全不符,骚气的很。
汪林莞蹙了蹙眉,不太想装了,“什么意思?”
矿泉水被他从手里抽走,“咔哒”,拧开,随后递过去。
他笑,“不是要泼我?不接?”
汪林莞:“……”
她确实有打算这么做。
但被人说出来,她就那么一丢丢不太想遂他的意。
她最讨厌别人教她做事。
水没接,对方倒也没执着,索性手指一松,整瓶矿泉水砸在塑胶地面,水从瓶口泊泊而出。
等这瓶水几乎流失殆尽,徐从烨看见小姑娘弯腰重新拿了一瓶水。
这次拧开的挺顺利,丢了瓶盖,她一话不说就将水尽数朝他泼过去。
他没躲,任由水滴滴答答地从发梢坠落。
随后,听小姑娘轻飘飘开口,“我这个人挺讨厌旁人帮我做决定。”
徐从烨嗯了声,抬手理了理湿漉漉的黑发,问:“现在解气了?”
“……”
汪林莞没想到他还挺好说话,摸不清他的性子,又被一旁的学生们像是观看珍惜动物一样围观。
这种感觉让她不爽极了。
丢了剩下的半瓶水,她提议:“换个地方聊聊?”
……
雪停了,气温骤降。
天台风有些凉,汪林莞低头瞧了眼徐从烨让女孩子送来的制服外套。
羊毛质地的英伦风制服,保暖性能良好,不会让人觉得寒意逼人。
她偏头看了他一眼。
他倒好,从体育馆出来,并没换衣服,身上穿的还是那套白色镶了黑边的球服。
额际是同色系束发带,风一吹,少年黑发凌乱,斯文气质退却之后,有种奇异的危险。
汪林莞怔了下,脑海里生出一丝怪异感,似乎在久远的某个地方见过他。
那地方似乎也是个天台,只是四周罩了不锈钢铁柱,像个巨大的鸟笼。
很冷,很黑。
让她生出极度不适感。
她心神一动,迟疑问了句,“我们见过?”
像是怕他不明白,她添了句,“我指的不是在米国,以前,你没回徐家以前。”
徐从烨错愕一秒,垂眸看她。
小姑娘似乎真挺疑惑,看他时,眼神不躲不避,澄净的很。
他眯起黑眸审视她,不等他答,她耸耸肩,“不过,这不重要。”
从兜里拿了手机,翻出他cos苏潮的那张头像,亮给他看,脸上挂着职业假笑,语气却薄凉的很,“穿成这样,好玩吗?”
徐从烨瞥了眼那个头像,轻笑,“还不错。”
话落,就见眼前的小姑娘脸色沉了一分,笑意倒是越发甜蜜,“cos别人撩妹,很有趣?”
他双手撑着栏杆,没看她,视线反而落在天台之下。
下课了,校园从安静转瞬就变得热闹起来。
他眺望着下头熙熙攘攘的人群,回她,语气分外正经,“还可以。”
汪林莞:“?”
她没想到这人竟然还挺理直气壮。
聪明人聊天喜欢兜兜绕绕,她身边就有三个,她表哥陆染白如此,好哥们裴时瑾亦如是。
而第三个,就是徐从烨这个勉强算是革/命友谊的“战友”。
前两个是她的亲朋好友,她倒也愿意跟他们绕来绕去。
对这人,可就没什么耐心了。
上前一步,她以指尖轻碰栏杆,“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趴在栏杆,“上次我不是说了,邀请你一起去那地儿再走一趟。”
汪林莞知道他指的是上次在花店她发疯时,这人给的提议:“你状态很差你自个儿知道吗?”
他说:“真不打算去那地儿看看?”
那会儿她根本不想面对,只想让他闭嘴,他反而轻笑,“我等着你来找我。”
她觉得自己一定不会来找他。
而现在,她还只能过来“求助”他这个唯一的知情者。
现在听他重新提起,汪林莞根本不信,“就这样?”
“你也可以理解为……”徐从烨换了姿势,转了身,慵懒地靠在栏杆,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轻轻地笑,“我想见你。”
话落,并没从小姑娘眼底瞧见错愕,取而代之的是更想刀他的心思。
徐从烨也没恼,半真半假开口,“你不信?”
汪林莞盯着他的眼睛,半晌,她撑着脸颊,眼角眉梢含着比他还假的笑意,“下一句是不是想说,你想见我,是因为喜欢我?”
他不置可否地把玩着尾戒,没回答。
“喂。”
他抬眸,意外地察觉到小姑娘再度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英才附中的校服颜色是出了名的丑,特挑人。
小姑娘肤色白,人又长得顶尖儿的漂亮,微卷的长发随意扎成了丸子头后,中和了身上妩媚的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