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冬至热闹而隆重,雍正亲率百官前去圜丘祭天,接着就是太和殿大朝会。
各宫挂九九消寒图,张贴画,唱戏吃酒。到三九这段时日,西苑还要举行冰嬉,君臣尽欢。
傅丹薇好些天都没见到弘历,永璜住进了阿哥所,没去养心殿跟着雍正,也没有养在熹贵妃身边。
翁国图赶在冬至前,与两个儿子一起下了大狱,待到来年开衙时审理。
傅丹薇听许嬷嬷说,富察氏那边成日哭声不断,阴云密布。
富察氏就是哭得晕死,也会强撑着一口气爬起来。翁果图一家还未判呢,她绝不能倒下,被人看了笑话去。
傅丹薇很满意这种钝刀子磨肉的感觉,一点点的,让人逐渐崩溃。
天上飘起了雪花,从细碎的飞雪,到鹅毛大雪,不过一夜的功夫,紫禁城的黄瓦红墙,都覆盖在了皑皑白雪中。
傅丹薇站在廊檐下,望着远处层层叠叠的宫墙,闻着不知从何处传来阵阵梅花的幽香。
她正准备唤许嬷嬷前去瞧瞧,这时两个圆滚滚的小身影,被太监嬷嬷拥簇着走了过来。
傅丹薇脸上不由得露出了笑容,走在前面的三格格,小手掀开盖在脸上的风帽,扬起笑脸喊了声额涅,迈着小短腿蹬蹬蹬往前跑。
永琏跟着喊了声额涅,忙着去追三格格,“妹妹,你慢点,仔细脚下路滑。”
身后的奶嬷嬷紧张地扎着双手,追去护着三格格,永琏的话音刚落,三格格就一头栽倒了在地。
三格格与永琏都穿得很厚,摔一下应该无大碍,傅丹薇依然被三格格摔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疾步奔过去。
奶嬷嬷赶紧把三格格从地上抱了起来,吓得脸都白了。永琏焦急问道:“妹妹,妹妹,摔疼了没有,摔到哪里了?”
三格格胡乱拍了拍小手,跟大人般舒了口气,“哎哟,真是吓我一跳。”
傅丹薇见状心头微松,对着要下跪请罪的奶嬷嬷摆了摆手,带着兄妹俩一起进了屋。
脱下厚衣衫,用热帕子擦干净手脸,傅丹薇这才拉过三格格在身前,严肃地说道:“额涅跟你说过,外面冷得很,不能把围嘴拿下来,吃了一嘴冷风会肚子疼。还有路上滑,一定不能乱跑,你都忘了?”
三格格扑在傅丹薇怀里撒娇:“我没忘,就是看到了额涅高兴。额涅,汗玛法给我画了。”
永琏歇在养心殿,三格格早饭过后才去养心殿,这时才半晌午,他们一起回来,就是说画的事情?
傅丹薇满脸不解,永琏笑着解释道:“妹妹说的是九九消寒图,汗玛法给我与妹妹都描了一幅画,让我们每天自己填上。等到九九八十一日之后,若是没有完成,就不允许吃糖。”
永琏转身去拿画,许嬷嬷忙帮着将太监送来的两幅画拿了过来。
永琏接过来打开铺在塌几上,一幅上面是只憨态可掬的小狗,不过小狗只勾勒出了大致的轮廓。另一幅画上面,画着只开了几朵的梅花枝。
永琏指着画说道:“狗狗的是给我的,梅花的是给妹妹的。妹妹还哭了,说要猫猫,不要梅花。汗玛法给了妹妹一块糖哄她,说明年再给妹妹画猫猫。汗玛法说他以前没画过猫猫,画不好,等能画好之后,再给妹妹画。”
三格格扑在塌上,上半身撑着塌,小腿腾空乱蹬,咯咯笑道:“我吃了糖就不哭了,汗玛法夸我乖。”
傅丹薇看着三格格红扑扑的脸庞,想笑又感到头疼。三格格连笔都不会握,真是难为了雍正去哄她,还要为了她去学画猫。
永琏说道:“我会帮着妹妹一起画。”他双眼亮晶晶,看向傅丹薇,再指着画细细说着自己的打算。
“我要画狗狗啃骨头,汗玛法带我去看过他养的狗狗,我看到了狗狗怎么啃骨头,我会画。妹妹的画,我每天帮她画一朵梅花,御花园的梅花,有些开了,有些还没有开,我就画花骨朵,半开的花,盛开的花。额涅,您说这样好不好?”
“好。”傅丹薇听得心里丝丝暖意蔓延,忍不住抚摸了下他软软圆乎乎的脸,关心地说道:“你每天要写功课,读书,能忙得过来吗?”
“能。”永琏将脸颊在傅丹薇掌心里贴了贴,望着她笑道:“我每天少玩耍小半个时辰,就能完成了。额涅,到时您帮我看着西洋钟,玩一会就提醒我去画画吧,不然我会玩得太开心,一下忘记了。”
傅丹薇心软得一塌糊涂,看着已经爬上塌,在上面翻跟头的三格格:“让妹妹每天陪着你,不能你帮着她,她就知道玩,妹妹也要学拿笔写字了。”
永琏笑着说好,三格格毫无察觉,还自得其乐在塌几上滚来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