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时,单菀被客厅里父母吵架的声响吵醒——
“我整天累死累活,回了家你就知道吵吵吵,从不让人安生!怪不得外头都讲我娶了个扫把星。”
“单赟,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就你一个人累,我一个人带两个孩子我就不累?”
……
“哐当”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地上,四分五裂。
单菀揉了揉眼,意识已然完全清明。
怕战火会蔓延到自己身上,她匆匆把米下到锅里,开了小火便出门了。
骑着单车穿过清晨的街道,空气里弥漫着早点铺炸油条的香味。
拐弯的瞬间,单菀忽地记起昨夜里那个荒谬又逼真的梦。
是靳凛生。
真奇怪。
怎么会梦到他呢?
常言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少女不由紧皱眉头,难道在自己的潜意识里,她真的有那么在意靳凛生吗?
这是不可能的。
单菀很快摇了摇头,试图将脑袋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晃出去。
进教室时,后桌的徐路辰已经到了。
见着她,他十分自然打了声招呼:“前桌,早啊。”
单菀怔了一瞬,放下书包前瞥了对方一眼,马上记住了他的长相。
徐路辰是和靳凛生完全不一样的存在。
虽然两人的身高应该差不多,但前者是健康的小麦色,体格看着也更壮实一些。
他的眼珠很黑,没什么光泽,而后者的瞳孔看起来更亮。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一时间就把徐路辰跟另一个男生做起了对比,而后得出了结论——
果然是靳凛生更好看一些。
意识到自己又被那个散漫的少年影响,单菀顿觉浑身不自在,拿起英语书翻开来,大脑仍有点乱糟糟的。
这天梁暄来得很晚,好巧不巧,她难得迟到这么一次,偏生就让年级主任给逮到了。
倒霉撞上了枪口,自然是被劈头盖脸训斥了一番。
因这事,整一节早读课,梁暄一直黑着脸。
第一节课是英语,上课铃声响起的时候,单菀才突然发现自己忘记带笔袋了。
焦灼之际,她唯一能想到的求助对象只有身旁的梁暄,即使她俩的关系实在非常一般。
轻轻推了推对方的胳膊,单菀压低了声音:“……你,可不可以借我一支笔?”
“不借!”
梁暄这会心情差得厉害,说话也夹枪带棒的:“笔都没带,你来上什么课啊?”
单菀脸上的血色瞬间褪了下去,茫然无措收回手,陷入了更深的自责中。
她为什么总是这么粗心呢?
如果出门前再多检查一下就好了。
正低着头胡思乱想,后背忽然被人用塑料尺子轻轻捅了捅。
单菀愣了下,慢吞吞扭过头去。
“给。”
徐路辰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意,黝黑瘦长的手指间夹了支黑色水笔。
原来,他听到自己刚才跟梁暄的对话了……
“……谢谢。”
热气浮上耳根,少女想也没想接过那支笔,急忙转回身去。
心头堪堪松了一口气。
*
下午最后一节课是单菀最痛恨的科目——
数学。
她无法体会到这门学科的魅力,更不知道那些恼人的函数方程、立体几何将来到底能有什么用。
数学老师姓陈,刚休完产假,年龄不大,看起来却很憔悴。
因为脾气太差,被前几届的学生们私底下喊作“老妖婆”。
快下课时,老妖婆打开保温杯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突然转身在黑板上刷刷写下了一道题。
“给你们三分钟,计时开始。”
单菀刚把题目工工整整抄到笔记本上,一抬眼,周围的人已经全部停了笔。
她心头陡然生出了点微妙的不安,刚要在草稿纸上进行计算,就听见讲台上传来老妖婆的声音——
“14号,站起来告诉大家你的答案。”
14号?
那不就是她嘛。
单菀马上站了起身,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怎么办?她还没来得及算出最后的结果……
几乎是同一时间,教室另一边传来凳子腿被拉开时与地面摩擦出的声响。
高瘦挺拔的男生紧跟着站了起来。
狭小的教室顿时一片哗然。
后排有男生掐着公鸭嗓开始阴阳怪气地笑:“一拜天地——”
“怎么,就你们班特殊,还有两个14号不成?”
老妖婆冷眼扫了一圈,所有人立即噤若寒蝉。
两个?
单菀就快计算到最后一步,听见这句时讶异地瞪大眼,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2√5。”
来自左侧后方男生的声线懒洋洋,清晰落入她的耳朵。
单菀下意识掀眼看去——
靳凛生吊儿郎当站在那,黑睫覆于眼前,下颌微收,凸起的喉结被日光擦出浅浅的金线。
大概是觉察到她的视线,他忽然侧头睨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