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寒料峭,新的学期，学校特意把两个培优班的任课老师全换成之前一直在带毕业班的资深老师。
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每每经过高三年级上课的逸夫楼,瞥见小窗格里那密密麻麻一个个埋头苦读的身影，单菀总会不自觉屏住呼吸，放轻脚步。
从小到大,每个人都在强调着，明年六月的那场考试对于他们来说究竟有多么重要。似乎只要高考考砸了,你的人生便会就此彻底完蛋。
而奶奶总是说,等跨过这道坎，她就能真正长大，改变命运。
其实以前单菀从没仔细想过，自己究竟为什么要努力读书。
最开始，她只是单纯觉得,做题比跟其他小孩打交道简单得多,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再到后来,她成为镇上成绩最好的那个孩子,老师夸赞她,学校为她发放奖学金，连同奶奶也因为她的优秀而被其他人羡慕。
每一回拿下高分,成了她唯一能看见自己价值的时刻。
于是她便更加刻苦，好像人生中只剩下读书这件事情。
但直至这一刻,单菀仍不知晓，跨过那道坎后，她的目标又是什么？
英语课上，老师又开始反复念叨上同一套说辞——
“你们呐，赶紧给我把心收回来,还以为自己有大把时间呢？告诉你们，高三一眨眼就来了……”
桑书恩突然放下笔，压低了声音抱怨：“这么好的天气，我们偏偏要被困在这里听她啰嗦，真的好没劲啊。”
趁着老师背过身去，单菀状若无意侧过头，偷偷看向身后左侧的方向——
靳凛生一手支着下颌，一手转着笔，眉峰微蹙，眼睫垂着。
摊开的英语课本中间夹着一张a4纸，若不仔细看，并不会有人发现。
她知道，那是校门口打印店卖五毛钱一份的《文言文实词归纳整理》。
靳凛生偏科实在严重，大多数时间都在跟文言文较劲。
原来他这样的人也会为成绩烦恼，单菀唇角无声弯了下。
只有在这种时候，她才感觉对方不再那么遥不可及、无所不能了。
下课后，女孩们手牵手去上洗手间。
也不知道学校是怎么想的，每栋教学楼里的男厕都整整比女厕多上一倍。每回女厕里头总是排着长长的队伍。
而许多的小道消息，就是在这个地方疯狂滋长蔓延的。
“你们听说了没有？培优班那个靳凛生好像又谈对象了。”
“谁啊？高一那个沈缇宁吗？”
“不是，你们绝对猜不到，她啊，就是——”
门开了，有人上完厕所出来。刚才正说得眉飞色舞的女孩立马打住话头，从裤兜里拿出手帕纸，冲身后的同伴道：“等会出来我再跟你说。”
单菀皱着眉，无意识捏紧了手里那块卫生巾。
“阿菀？”
桑书恩连续叫了几声，她才回神。
“到你了，快去吧，我到门口等你。”
“嗯。”
进去锁上门后，她双手用力揉搓着脸。
应该是听错了吧？
最近，也没见靳凛生跟哪个女孩子走得特别近啊。
对，一定是听错了。
可是，年级里大部分的传言，从来都不是空穴来风……
直到回了教室，单菀还有些心不在焉的。
看见她一脸失魂落魄的样子，徐路辰悄悄拽住桑书恩：“我这前桌咋了？脸色怎么跟刚刷的墙似的？”
“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桑书恩这样说着，心里却想，还真是被徐路辰说中了，阿菀今天的脸色特别惨白。
徐路辰挠了挠头：“什么意思啊？她那个来了？”
桑书恩白了他一眼，觉得这人可真烦，像个罗里吧嗦的老妈子，单菀有点什么事他都要插上一脚。
于是她转过身去，索性当做听不到了。
*
上午最后一节课是物理，除了数学以外最令单菀头疼的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