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用冷水洗过脸,司瑾瑜这会已经清醒了不少。他瞥了靳凛生一眼,又看了看对方身旁醉态酩酊的单菀,忽地眯起了眼——
“后院全是石头,黑灯瞎火的,你们可别摔了啊。”
听见这话,单菀下意识抓紧了身旁男人的手,眼神里对他的依赖感十足。
这细微的动作落进在场几人眼里。
司瑾瑜摸着鼻子意味深长笑,“反正就一小段路,你背她呗。”
单菀听不懂,只知道傻兮兮跟着笑:“背!要背的!”
靳凛生淡淡睨过去一眼,她才安静下来,却仍是抓着他的手指不放。
啧。
也不知道她是真醉了还是装的,还知道冲人撒娇要他背。
男人舌尖顶了下腮帮,将手臂从单菀怀里抽了出来。
蹲下身,他回头对上她湿漉漉的委屈眼神,语气软了些:“上来。”
孟葵多精一人啊,她立马就给司瑾瑜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合力,迅速把还在懵着的小醉猫架了上去。
靳凛生站了起来。
动作间,背上驮着的女人又开始傻笑,软乎乎的脸蛋蹭上了他的后脖颈。
柔顺的发丝跟着披散在他肩颈处,香气很浓。
靳凛生形容不出来那到底是怎样的一种味道。
像是,冰天雪地里突然开出来的一支红玫瑰,气味甜腻浓郁,偏偏热烈中又裹挟着清冷感。
矛盾到,闭着眼他都能认出来是她。
女人的呼吸也带着香。
温热鼻息喷洒在他耳后时,靳凛生周身不由紧绷起来。
在此之前,靳凛生从未背过任何一个成年女性。
也因此,他并不知晓,是不是所有的女孩,身上都这么香,又这么软。
跟没骨头似的,轻飘飘。
男人毫不费力大步往前走,
背上小人儿双腿晃荡着,脚上运动鞋都要掉出去了,也浑然不觉。
走下石阶,山坡上几户人家门前的灯火还未被黑雾完全吞没,微弱闪烁着,烧成蜿蜒的丝带状。
山里的夜气温很低,冷风呼啸,吹得人身上的酒气顿时散去不少。
“靳、靳凛生?”
单菀睁开眼打了个寒颤,全然不知今夕是何夕。
“……手搂紧了。”身下,男人嗓音嘶哑。
他不提醒还好,刚说完这么一句,单菀忽然间后知后觉——
“奇怪,我、怎么变高了?”
她揉了揉眼睛,再一次傻傻盯着眼前的后脑勺,“靳凛生,你看,我比你高了现在。”
以前自己拼命踮着脚,也只勉强够到他胸口处,而现在,她甚至可以轻而易举摸上他的头顶。
“靳凛生,我长高了,我终于长高了!”
单菀从没这么高兴过,困扰了她整个青春的难题,好像就在这一刻被彻底解决了。
靳凛生脚步顿了下,察觉到她因雀跃而不自觉颤动的胸口,正隔着毛线衫一下一下蹭着他。
“咳。”
他不自在偏过脸,脖子上青筋暴起——
“单菀(yu),不许动了。”
背上的小醉鬼傻呵呵笑了声,“咦,你怎么也这么念?”
她迷迷糊糊想着,除了奶奶,似乎还从没有人对她喊过这个“yu”呢。
每说一个字,女人吐出的气息也越来越清晰,洒在他脖子上,激起肌肤一阵颤栗。
靳凛生耳根悄然爬上暗红。
偏她毫无觉察,越凑越近,紧贴着他的耳廓呼吸——
“靳凛生,偷偷告诉你噢,我、有一个、秘、密!”
男人舔了舔唇,喉结滑动:“……什么秘密?”
“就、就是、就是——”
感觉到他弓起的背脊变得僵硬,单菀眯起眼扯开嘴角,忽然抬高音量:“傻了吧,我会飞!”
说完,许是为了向他验证自己话里的真实性,她张开手臂,像只鸟儿似的开始扑腾自己的“翅膀”。
“我要飞走咯——”
靳凛生怔了下,淡笑了声问:“飞去哪?”
“飞、飞去——”
这个问题把单菀难倒了,小脸紧贴在男人坚硬的背上,她皱眉认真想了起来。
四周一下变得安静。
靳凛生差点以为她已经睡着了,正要加快脚步,下一秒突然被单菀咬上耳朵,听着她嗲里嗲气:“去厦门、找徐、徐路辰、喝酒!喝,不醉不休……”
他瞬间黑了脸,气极反笑:“老实点,不许飞。”
说完,将她两只乱动的手都拽下来挂在自己脖子上,大手惩戒似的往那浑圆的一处拍了上去。
还飞?
翅膀都给你掰折了。
男人用的力道不重,谈不上疼,单菀却还是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
她有些委屈地眨了眨眼,双手勾着他的脖子,毛茸茸的脑袋在他脖颈间蹭了几下,故意吸了吸鼻子。
“……做什么?你还委屈上了?”
听见她吸鼻子的声音,靳凛生舌尖顶了下左脸颊:“酒量这么差还敢找我喝,傻不傻?”
单菀却不说话了。
因为她忽然发现,在他黑短的发梢上,洁白晶莹的雪花悄无声息覆了上去。
她缓慢掀起眼来,感觉到有什么冰凉湿润的东西掉进自己的衣领里,冻得她牙齿咯咯响。
原来,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提前降临了。
“靳凛生,你头发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