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单菀睡得很沉，难得没做噩梦。
清晨时是被一声突如其来的尖叫惊醒的——
“你、你们——”
小护士目眦尽裂,似是对她会出现在这病床上极其意外和不满,“这里是医院！”
单菀正要坐直起来，揽在她腰上那条手臂忽然动了下，身旁的男人倏然睁开了眼皮。
四目相接,她推开他，掀开被子下床,小声说道：“我先走了,忙完了再过来看你。”
小护士犹觉得不够，“你知不知道他后背上的伤有多重，你——”
“我知道。”
单菀终于看向对方，“这段时间辛苦你了，谢谢。”
小护士明显一愣,唇瓣微张,就这么看着她头也没回的推门离开。
出了医院,单菀刚打上车,包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拿起来一看,显示来电人是“靳”。
“喂？”
“……想你了。”那头，刚睡醒的男人嗓音格外嘶哑。
才分开不到五分钟而已。
他怎么这么黏人啊……
单菀耳根一阵发烫,轻轻“哦”了一声。
沉默声中，靳凛生忽然开口：“12个小时。”
“什么？”
“再等12个小时,我的女朋友才能回来。”
单菀眨了眨眼，很快反应过来，“可能会更晚一点……”
她说完后，电话那头男人不再开口，只剩窸窸窣窣的声响。
这是生闷气了？
两人都没主动挂断,就这么僵持着。
直到单菀看见了低电量提示——
“先挂了，你好好休息。”
“更晚一点是多晚？”
没等她回答，靳凛生已经自顾自接道：“我都等你回来。”
随着话音落下，手机刚好自动关机。
她蹙了下眉，下一秒却忍不住弯起唇角。
到了工作室，单菀随手将手机搁在一旁充电。
接下来整一上午，她都没离开过工作台。
面前摆了十来种矿物色粉，光是调和颜色这一步就费了不少时间。
中午休息吃饭的时候，范青青冲她一顿挤眉弄眼：“师姐，你那手机都亮了好几次了，是谁啊？”
单菀愣了下，这才想起来去拿手机。
十来通未接来电里，除了骚扰电话，还有来自单母、靳凛生和房东的。
她先给房东回拨过去。
没曾想对方竟然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通知她，房子从下周一开始就不租了。
“我儿子要考公务员，嫌家里吵，静不下心学习，我跟他爸就想着把那边的房子收回来，正好让他搬进去好好复习。”
“阿姨，可是我们签了合同的，至少——”
“我不管什么合同，反正你这个星期天之前必须搬出去。”
多说无益，单菀摁了摁眉心，打开微信把眼下的情况和中介小吴简单交代了下。
退出跟对方的对话框后，才看见置顶联系人发来的消息——
靳：护士过来换了床单、被套。
靳：测了体温
靳：积木搭完了。
靳：[图片]
靳：接下来的十一个小时，都用来想你。
……
指腹下滑，最后一条消息来自三分钟以前——
靳：老司来送饭了。还是想你。
单菀不自觉翘起唇角，挑了个小猫求拥抱的表情发送过去。
对面几乎是秒回——
靳：不要这个。
眼底掠过一瞬的茫然，她刚要打个“？”过去，下一秒便看见靳凛生又发了一句——
靳：要你。
单菀有些哭笑不得，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好一会，又想起来那天无意间听见两个小护士议论的话。
她们倒也没说错。
他的确是，又闷又骚。
*
天黑下来，时针走过数字9。
工作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周时禹站起身来，松了松肩胛骨，看向对面的女人：“师姐，今天就到这吧。”
“行，你赶紧去吃饭。”
单菀头也没抬，手上仍在研磨色粉，“我再试试看能不能把颜色调得更接近些。”
“……算了，我陪你。”周时禹又放下手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工作室里逐渐只剩下他们两人。
“可以了！”
单菀欣喜地抬起头，一时没控制住音量。
周时禹脱下手套，擦了擦额上的汗：“perfect！”
直到这会，两人才惊觉整栋楼里的人已经走光了，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
双方的肚子都发出了“咕咕咕”的抗议声，在这样的夜里变得分外清晰。
“不好意思，时禹。”
单菀满怀歉意笑了下，“让你跟着我忙到了这么晚。”
周时禹拿起手机一看，居然都十点三十五分了。
他随口道：“是我该感谢师姐，今天又学到了不少。”
两人正说着，外头猝然响起了尖锐的门铃声。
单菀刚要站起身来，却被周时禹抢先了一步：“师姐你坐着，我去看看。”
他很快又跑了回来，手上提着大包小包，脸上写满了惊喜：“不知道是谁叫的外卖，够大方的啊。”
她微怔了下，“外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