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声响起,桑书恩这才恋恋不舍地挂断电话，将手机物归原主——
“谢谢啊。”
“嗐,都是自己人,瞎客气啥？”
瞥见少女亮晶晶的眼，李佳杰脸一红，不自在地挠了挠头。
“话真多。”
张开五指捂住对方那张脸,陈遂粗暴地将他的脑袋掰向另一侧：“滚蛋。”
李佳杰疼得龇牙咧嘴，还不忘点头哈腰：“是、是、是。”
桑书恩看不过去,“你干嘛欺负人家呀？”
“……老子乐意。”
陈遂不再看她,抓起书包径自从教室后门出去。
“又凶我，什么毛病？”
桑书恩不解地眨了眨眼，正想再跟李佳杰说点什么：“对了，你——”
还没来得及等她说完，后者已经连滚带爬的：“姐,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一个两个的,奇奇怪怪。
桑书恩歪头想了半天,也没能弄明白他们这些叛逆少年的想法。
索性不想了。
回宿舍的时候,室友们果然说起了女厕所闹鬼的事——
“你们听说没有？今晚十八班有两个女生又看见他了。”
“真的？我最近几晚都没敢去厕所了,她们胆子怎么那么大？”
“是真的，我也听说了,她俩刚进去，隔板底下就露出来一双眼睛,可瘆人了。”
……
桑书恩听得浑身发毛，却又控制不住好奇心——
“你们在说什么呀？”
正说得唾沫横飞的那个女生一下闭了嘴，其他几人抬头暼了桑书恩一眼，马上自动散开了。
每个人都钻到自己的床上，拉上帘子。
“……嘁。”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桑书恩已经习惯了被她们这样对待，“不说就不说。”
她径自走去了阳台洗漱。
门一关上，其他女生立刻议论起来——
“烦死了，她什么时候搬走啊？”
“快了吧，公主怎么可能在这呆得住？”
“你们小声点，她爸可是大有来头，再说了，人家最近跟遂哥走得可近了，咱们这种平民可惹不起。”
……
木板门压根就隔不了音。
少女拿着毛巾的手顿住，眼睫沾上水汽，想哭又不敢哭。
群体的恶意，有时候是毫无缘由的。
过去十来年，桑书恩被身边的人保护得太好，几乎没受过什么委屈。
直到开始复读的这一年，她才突然发现，自己压根就没有了解过现实的世界。
如果这时候单菀、徐路辰、章睿他们能在就好了……
想到这，她的眼泪“啪嗒”一声掉了下来。
一年。
自己还得在这里再呆上一年。
一切才刚刚开始。
万一，明年六月成绩出来，爸妈还是不满意怎么办？
是不是，还得继续复读？
是不是，永远都出不去了？
在这一刻，桑书恩感觉到巨大的迷茫和绝望。
丢下毛巾，推门进去，她并没有再看那些人一眼，迅速拿上自己的书包和校章，而后快步离开。
*
已经过了十点，学校大门早就关上了，好在门卫室的小门还开着。
桑书恩背着书包低着头进去时，值班的保安已经趴在桌上睡着过去。
她蹑手蹑脚顺利地出了学校。
仅一墙之隔，空气却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
桑书恩大口呼吸着，只觉浑身轻松了不少。
一时冲动，她其实也没想好自己究竟要去哪里，满脑子只剩一个念头——
自由。
她想自由。
一盏盏昏黄的路灯连成线，大街上空荡荡的，很难再看见一个行人。
桑书恩漫无目的走了很久，不知怎么的，最后竟然走到了小芳发廊门口。
不过仔细想想，除了陈遂，她在这座城市，的确也没有其他朋友了。
发廊已经关门，玻璃门后乌漆麻黑的。
“陈遂——”
仰头对着二楼的窗口，桑书恩双手合拢成喇叭状，小声叫着他的名字。
她并没抱太大的希望。
可是下一秒，视线里，那扇小窗却一下子打开来——
男生上身套了件黑色背心，头发乱糟糟的，低头睨了过来。
“陈遂！你还没睡啊？”
桑书恩的眼睛瞬间亮起，对着他使劲摇晃着手臂，“快下来！”
陈遂明显怔了一下。
在他十七年的人生里，这应该是第一次，有女孩子站在他家楼下，挥动着手喊他的名字。
她催促着：“快点！蚊子好多，我要被它们搬走了！”
而他不说话，很快从窗台上消失了。
不多时，那扇玻璃门便从里边被打开来。
陈遂并没上前。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的视线落到她脸上，盯住许久。
“发什么呆啊？”
桑书恩直直越过他进了店里，轻车熟路，跟回自己家似的，“快把门关上呀。”
“……你来干嘛？”
身后，男生嗓音沙哑。
“宿舍太闷了，我不喜欢。”
桑书恩径自摸索着往楼梯上去，“你怎么不开灯呀？我都看不见了……”
陈遂重新把门锁上，而后追了上来，抓起她的手。
因这一动作，两人同时愣住了。
“……电路坏了。”
“哦。”
回过神来，桑书恩没太在意。
不过是牵手而已。
以前她低血糖晕倒了，徐路辰还抱过她呢。
没什么好在意的。
她乖乖的任由陈遂牵着自己往上走，随口问道：“你不是都睡得很早吗？”
他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失眠。”
“今晚又是只有你一个人吗？”
“……”
“都怪你，害我手机被没收了。”
“……对不起。”
这三个字没什么特别的。
可是，说这话的人可是陈遂啊。
桑书恩瞪大眼，脚步停住，借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朦胧灯光，伸手摸向陈遂的下巴——
“不对！你不是陈遂，你是谁？”
陈遂抿了下唇，喉结微滚。
“快把陈遂的身体还给他！你这个坏人！”
“……闭嘴。”
桑书恩自顾自演得起劲，用力捏了捏他的脸：“何方妖孽，还不速速现出原形来？”
女孩子都这么可爱的吗？
她们每天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啊？
陈遂微蹙着眉，唇角轻轻动了下。
他很少笑。
这也就导致了，一瞥见他笑，桑书恩就跟撞了鬼似的——
“你你你！你再笑一下我看看。”
陈遂很快敛了笑，又恢复成那副面无表情的模样。
“原来你这家伙还会笑的。”
桑书恩拽着他的手臂晃啊晃，“我刚没仔细看，你再笑一个嘛！”
“……你看错了。”
“快点嘛！”
她不自觉开始撒娇，一边摇头晃脑，一边跺着脚，嘴里哼哼唧唧。
他却冷着脸：“不要。”
“讨厌你。”
桑书恩甩开他的手，作势转身要走，没曾想下一秒脚底不慎踩空了，整个人一下子往前摔去。
“小心——”
闭上眼睛的那一刻，身后一股力量及时揽住了桑书恩的腰，将她整个人拽了回去。
脸磕到男生的胸膛上，鼻子被撞得生疼。
桑书恩后知后觉睁开眼来，入目是陈遂紧绷的下颌线条。
空气瞬间凝固下来。
两人都没有说话。
他的手臂紧紧圈在她的腰上，温热的触感很是清晰。
叫人无法忽略。
心跳得有些快。
桑书恩无意识的咽了咽口水，突然发现一个一直被自己忽略的事实——
陈遂这张脸长得真好。
无论是眉眼还是嘴唇，都是她喜欢的那种。
精致，却又不会过分女气。
“陈遂——”
“嗯？”
“罗方是不是正在追你啊？”
“她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