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太子~”
赵哲秀左右扭头,想看看传说中的太子是谁。
仁川机场VIP候机室,赵哲秀刚碰到今天要一起飞威尼斯的金基德就被调侃为太子,他自己还在四处扭头找太子,经纪人已经边跟导演鞠躬问候边玩笑着把话顶回去,这个年代哪来的太子。
此时赵哲秀反应过来了,传说中的太子是他。
关于太子这个称呼,谁先叫出来的已经无法查证,但得到小范围的广泛流传是因为太子他爹升职了。赵爹从课长升任部长,还是特别搜查部的部长,专攻国家大事。比如年初闹得沸沸扬扬的‘总统选举事件’,那段时间亲爹一个礼拜至少有三次登上时事新闻,代表特搜部接受采访。
升职了的爹给儿子带来的最直观的影响是,国内几家大报刊都为新人演员放出头版头条,提前祝福国内最年轻的威尼斯影帝能摘下金牌,当然摘不到就是虽败犹荣。
娱乐圈内没有几个人知道赵哲秀的出身,就连车太贤他们都并不清楚赵爹具体是谁,只知道来头不小,不是每个人都能让还在读书的儿子跑去检察厅做暑假兼职的。再加上‘兼职生’带车太贤出来的操作太轻松了,感觉完全不费事。大家都认为他还是个学生,肯定没有那么大能量,自然是家里给力。
以车太贤为代表的一小撮人,跟着李秉宪行动,把小弟弟当太子党,当然没有叫出来,这又不是适合满天下炫耀的事。
金基德口中的太子特指‘忠武路太子’,一个刚出道就入围威尼斯最佳男演员的新人,还被各大报刊发头条提前祝福,连退路都给新人准备好了。也不知是谁说的,没拿奖都有一堆人捧着,拿了奖岂不是当场登基?还没拿奖的新人就这么有了太子的诨号。
多了个奇怪的外号对赵哲秀没啥实质上的影响,再见到金基德对他而言反倒有点影响。
双方得有大半年没见过,演员退圈读书,导演专心剪片。两人在这大半年的时间里,唯二的两次联系,一是赵哲秀刚去检察厅实习没多久发现现代刑侦手段很高端,打电话给导演诱供;二是导演片子剪完了,打电话给演员问他要不要去看成片。
先说第二通电话,当时赵哲秀在准备期末考,专注复习呢,没去。金基德为这个还发了通脾气,不过不重要。重要的事他们打的第一通电话,诱供。
此时导演和演员已经下了飞机,进了酒店,在演员的房间里喝酒吃夜宵。导演喝酒,演员吃夜宵。
半年多没有接触的两人,看似好像哪里都没变,连许久没联系的生疏感都没有。
像是金基德就没变化,碰到什么不顺心的就搞威胁,他想要赵哲秀出演他下一个项目,虽然那个项目剧本还没有呢,但导演已经要定下男主角了。男主角不乐意,导演就开口威胁,你不乐意我就去警察局自首,大家一起死,很有光脚不怕穿鞋的勇猛。
“你都已经是太子了,距离登基就差一步,肯定不想就此灭国吧?”
正捏着虾头压根也不剥壳直接连壳嚼虾尾的赵哲秀听到威胁先环视一圈屋内,金基德看他起身往电视柜那边去,不是很懂他在干吗,就先看着。看他先摸一圈电视柜所有边角,接着是内线电话,花瓶、酒柜、还踩着沙发顶要去摸吊灯,憋不住了,问他在做什么。
满屋子绕的赵哲秀把嘴里的虾子咽下去,开了窗,开了门,保持着门户大开的坦荡模式,坐回沙发,伸手问金基德要手机。
他要手机的姿态太自然,反射性要把手机给出去的金基德,都把东西递到他面前了才想起来为什么要把手机给他,胳膊一缩就要拿回来,已经来不急了。
抽走他手机的赵哲秀直接把手机往冰桶一丢,还往里面倒酒,给金基德看得一声怒吼,你想死啊!
抓着傻子导演的后领阻止他扑救手机的赵哲秀让他声音可以再大一点,“我开着门呢,你可以跟全天下宣告你要去自首。”
金基德一僵,冷静了,先站好再扭头示意他放开,等他松手后要去关门。
“门开着对你我都好,谁靠近就算看不见也听得见,关上门你有顺风耳吗,能听见外面有没有人?”赵哲秀重新坐下,继续拿虾子吃。该说不说,酒虽然不好喝,但用酒炖出来的虾子很好吃。
再度僵住的金基德又扭头回来,重新坐好,先闷了口芝华士,再上下扫视半年没见,有了人样的野兽,变化颇大啊。
赵哲秀没觉得自己有什么改变,顶多是扩充了一下知识库,倒是觉得金基德变化挺大的,脱离导演这个身份貌似就是个傻子。
“我有你诱导我别去自首的录音,先不说你自首后我会不会被带走调查,真到了那一步,你量刑不会比我轻。毕竟我想自首来着,你阻拦了。”
傻子没听懂,“我什么时候阻止你去自首了,还诱导?”
“杀青后我们通的第一通电话,我问你我们是不是应该去自首,你说,你把衣服和鞋袜都烧了,检方不可能查出来。”吃虾吃得脸鼓鼓的少年,含糊的提醒不懂法的弱智,“回忆一下我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我说我担心我们身上会留下痕迹,头发、唾液或者脚印,你说衣服鞋袜都烧了,我还担心个屁,讽刺我胆子小,脑子还不好,记得吗?”
金基德.....勉强记得有那么一通电话。
“我帮你提取一下那通电话的关键词,自首、我们、痕迹、烧了、胆小。”赵哲秀笑看懵逼的法律白痴,“这通录音足够作为证据,证明我曾经想自首,你诱导我不要去。”
“以及,如果你去自首了,那我的口供就是,犯罪行为是我们一起实施的,我这个小演员无法反抗大导演,被迫成为共犯。至于是抛尸的共犯还是shā • rén的共犯,要看检察官怎么起诉、法官怎么判定,还有我们各自的口供谁更具有可信度。”
第三次僵住的金基德惊疑不定的看着人皮已经焊在脸上的野兽,“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现在飞回韩国自首,shā • rén者到底是你还是我,你猜,负责这个案件的检察官会更信谁?”赵哲秀又咽下一个虾子再拿一个吃,“据我所知你的外界声誉很不好,身上还背着疑似利用职务强迫女演员的嫌疑。而我的声誉还不错,从小就是好学生,友爱同学,热衷公益,初高中是学生会长,大学考上了成均馆。”
“你要不要想象一下,我们都站在被告席,大家会更信我威胁你,胁迫你成为shā • rén的共犯。还是你威胁我,胁迫我成为抛尸的共犯?”赵哲秀吃得满嘴油,一点也不像个聪明人,嘴里的话却极其不符合他只知道吃的人设。
“都不用说你能不能在我手上活着走进警察局,我就当你进去了,你猜你说出自首后能在警察局活几个小时?让一个犯人畏罪自杀,对检察官来说太容易了,很多时候我们只需要一通电话。退一万步,你就是进了看守所等开庭,你猜看守所里有多少犯人,愿意拿你的一条命,换他们能在本就注定会被判无期的监狱生活,活得轻松点。”
第四次僵住的金基德这次手脚冰凉,呼吸都变轻变缓,心跳却鼓噪如雷,他怀疑他要被推出去顶罪了。
赵哲秀没有要推谁出去顶罪的意思,他就是很单纯的想说,“有些秘密你最好就是被人打碎牙也要混着血沫咽下去,频繁挂在嘴边的秘密,说漏了嘴,可就无法挽回了。”以及,“我没空拍你的电影,等我有空的。”
握拳的手差点在掌心刺出血痕的金基德突然一个大喘气,“你TM就为了不想拍我电影扯.....”
咽下虾子的赵哲秀抬起胳膊,给他吓得骤然收声。前者只是把冰桶里的手机拿出来,按下开机键,试试坏没坏,“下次聊这些麻烦看一下周围环境,你又知道没有什么隐藏的摄像机,亏你还是个主攻犯罪题材的导演。”
主攻犯罪题材的导演面对真正的罪犯,满面荒唐,“你现在跟我讲证据还扯什么诱供,之前什么都不懂是在跟我装?还是你那天kè • yào了,脑子坏了?”
赵哲秀冲他笑笑,颇有点一切尽在不言中随便他猜的意思。
冷哼一声的金基德径直起身,留下手机,抬脚走人,没什么可聊的了。
隔天,缓过劲来的金基德处于爆炸的边缘。昨夜他身在局中,心里只有惊惧,只想躲开凶屠。一觉睡醒,凶屠还是个只知道吃的傻子,碰到他老老实实鞠躬,碰到女演员都乖乖鞠躬叫姐姐,他就怒了,这种恶魔居然能披上人皮装人,还TM装好人,关键是别人还真当他是好人,这谁能忍?谁!
大中午的,同来参加威尼斯的团队聚在一起吃饭。导演不知道发什么神经,频频在饭桌上找演员的麻烦,不是讥讽他吃个虾还要剥壳装模作样,还几次三番要他喝酒,女演员都喝酒,你一个大男人喝果汁?
众人就看着演员本来从剥壳吃虾变成要连壳一起吃虾,再无措的拿着果汁杯不知是要放下还是怎么样,很是可怜。
金永志有点不爽,大导归大导,我们家孩子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啊,端着酒杯起身,“小孩子不懂事,不知道哪得罪您了,我敬您一杯当道歉。”
抱胸坐着的金基德瞟了他一眼,“跟你说话了吗?”
制作人扬眉,也端起酒杯,“身在国外大家都是国人,我们是一个队伍,分什么你我啊,来来来,喝酒喝酒。”
对上经纪人,导演可以无视,制作人的面子却要给,酒液入喉,饭局又和谐起来。
吃完,制作人去找导演单聊,也没说太多,只说,“上个月有个大新闻,检方突击行动抓了一帮人,新闻通报了一堆艺人,好多直接就宣布暂停,你听说过吗?”
还真没关注那些的金基德伸手示意他详细讲讲,制作人就跟他讲。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这事儿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的金基德让制作人进重点,总不能是委婉劝告他别dǔ • bó吧?
导演有什么兴趣爱好制作人不关心,他提起这个新闻是想引出,“小道消息,真假不确定。我听说,车太贤也被抓过,捞他出来的人就是赵哲秀。”
金基德不解,“赵哲秀?他怎么捞?”
制作人耸肩,他哪知道,都说是小道消息了。只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别看孩子年纪小,有什么背景还真不好说。金永志可不是什么人都带的,他手上还有个韩孝周呢,你又知道赵哲秀不是第二个韩孝周?”不是所有演员都能被导演欺负,有些人更适合友好相处。
短时间内没办法跟演员友好相处的导演,听了制作人关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劝告,也只能努力维持对演员视而不见的状态。这个状态一直维持到威尼斯开幕,他们的电影上映,有记者来采访,核心团队面对媒体自然要你好我好大家好,好来好去的,好似也就真的好了。
《圣殇》是今年威尼斯最高奖金狮的候选作品,在电影节上颇受关注,好歹是大奖预备役,业内对作品满是赞誉。观众、影评人、记者乃至于同行,不论是夸奖导演还是夸奖新人演员的天赋,总归在电影节,人们对艺术家都是夸的。
被捧上天的金基德高兴了,就跟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颠颠的又大半夜带着酒去找演员吃宵夜,还是他喝酒,演员负责吃。
吃到一半金基德突然想起来,“听说车太贤上个月被抓是你捞出来的?”看他专注吃没回答,当他默认,就带着老哥哥的担忧,跟弟弟讲,“你爸就算是检察官你也不能肆意瞎闹,这种事多了,你爸也会倒霉的。”纯然是好意。
赵哲秀对别人的善恶很敏锐,也是属于生存技能,感受到了好意就跟他好好说,“跟我爸没关系,我碰巧遇到,不是在那边实习么,就把人带出来了。”
“实习也能随便带人?”金基德不解,“还是别人看你爸的面子?”
歪了歪头的赵哲秀发现他是真不懂,就更细致的解释,“当时是抓赌,车太贤在赌场里被抓没错,但没有被抓到dǔ • bó现场。赌场本身在酒店里,他可以说是误入.....”
“什么误入,谁会信他是误入。”金基德嗤笑。
赵哲秀也在笑,笑导演的知识库贫瘠,“他如果不是艺人不怕舆论的纷争,找一个好律师,硬打误入不是不能打。没抓到现场,没有直接证据,就有漏洞可钻,就看检察官愿不愿意放一马。这不需要我爸做什么,只要那个检察官跟车太贤没仇,抬抬手放一放就过去了,操作本身并不违规,只是不合规但也不违规。”
这次金基德没愣住,而是好奇的问,“实习的检察官也有那么大权利?”
“没有啊。首先检察官就没有实习这一说,其次实习生也没那么大权利。”暑假兼职的杂工列举导演的一二条错误认知后,还能说个三出来。
“最后,这只是同僚之间互相帮个忙,不是什么大事,对外部人很难,对内部的人很简单。类似很多演员想出演你的作品找不到机会,但你的助理跟你说,他有个认识的人想参加试镜。只是试镜都不是出演角色,你会拒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