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出了服务区,又开了两个多小时高速,一行人到达淙州岛,已是下午时分。
在车上那会儿,开着空调,冷气干燥,感觉并不明显,等进了宾馆,从窗户看出去,只见坡道起伏,再远处是环岛公路,海面波光粼粼,午后燥热的海风夹杂着水汽吹进来,一摸,连床都带着绵软的潮气。
这才有种真实感,是真来了海岛了。
“啊!!”于康康仰面朝天,倒在床上,一脸的如释重负,“坐了半天车好累啊,我要睡会,养足精神再去拍照!不到吃饭都别叫我。”
“我也是。”孟好坐车加晕车,难受得更厉害,有气无力地举了下手。
梁逢雨倒不怎么困,她有一个特长就是在哪儿都睡得着,车上反而更香,后半程一觉睡醒,还有点精神起来了,“嗯,睡吧,晚点喊你们。”
淙州岛并不发达,县城里的宾馆,卫生条件也只能说一般,看着干净,边边角角禁不起细想。
梁逢雨打开烧水壶看了眼,不太敢用,干脆出门,打算在附近逛一逛,顺便买几瓶矿泉水。
门一开,走廊两边通风,夹杂着海水味道的热风,瞬间门将她裹挟,纱一样,有种不同于非沿海城市的柔软质地。
就在这时,对面也传来咔哒一声,戚树抬手摁着脖子,从里边走了出来,看见梁逢雨,他笑了下,“去哪儿?”
“买水。”梁逢雨说。
“嗯,行,正好我也要去,一起吧。”戚树说着,回身关上了门。
他态度随意,像是路上碰见了,就搭个伴,梁逢雨也没多想。两个人统共见了几次面,说熟也算不上熟,一路走下楼梯,就这么客气又礼貌地聊着。
可能是大几岁的缘故,戚树语气像个长辈,问了不少关于她的事,“听康康说,你学美术,学多少年了?”
“七八年,小学开始的。”
“挺厉害啊,京市美院可不是一般人能考上的。我以前也想过当美术生来着。”他像是追忆起了往昔。
两个人独处,如果一个人不接茬,很容易就变得尴尬,好在,戚树的话题还挺容易聊开的,梁逢雨顺着问,“那后来呢?”
“美术老师老生病,数学课上多了,路就走歪了吧。”戚树无奈地一摊手,有几分刻意的幽默,但并不令人讨厌。
梁逢雨没忍住笑了下。接下去,戚树没说话,两个人走到一楼大厅,前台就在左手边,这个点,又来了一波客人,旅行社导游正忙着办入住,两两分发房卡。
一路都是戚树在找话题,这会儿,看见前台情景,梁逢雨多少有点礼尚往来的意思,就问了句,“你一个人住吗?”
办入住的时候,因为戚树去找车位,于康康又一副再也站不住的样子,她们三个办完手续,就先上去了。
所以,谁和谁住,梁逢雨是真不清楚。
“没,和你们朋友,叫谈双旺的,挺热情的一个小伙子。”戚树说。
他来这趟,明面上,就是于康康拉来当驾驶员的,和几个男生都不认识,所以,停完车,看到谈双旺还在等自己的时候,是打心底里的意外。
“怎么好让表哥一个人住呢?我陪你我陪你,听康《别太野》,牢记网址:?那可太巧了,我也是!等会我一定要向你请教请教!”谈双旺热情地把身份证往前台一拍,自来熟得要命,一副要立刻和他勾肩搭背的样子。
因为他直接叫了于康康名字,很亲昵,戚树还怀疑了半秒,这小子是不是想追自己的表妹。
当然,现实情况和他的想象,差了有那么十万八千里。
此时此刻,谈双旺就跟个间门谍似的,正在十万火急地在给陈清霁发消息:「陈哥哥!别睡了,雨哥和表哥出去了!」
陈清霁到了房间门,简单收拾了下,原本还真打算睡觉。他连续几天没怎么睡好,精神、体力都挺疲惫,但躺在床上,又没怎么睡着。
视线落到床头柜,上边放了盒薄荷糖,刚才坐下的时候,嫌硌人,从裤袋里拿出来的。
在车上,他发完那条消息,梁逢雨没回,于是,就让谈双旺挨个把薄荷糖分过去,到梁逢雨时,她摇摇头,话是对谈双旺说的,眼神却是从他身上掠过,语气普通寻常、又有一种几不可查的倔强,“谢谢汪哥,我不喜欢吃这个了。”
不喜欢吃了。
这话有没有深层含义,很难讲,陈清霁有几分心烦意乱,刚坐起身,就看见了谈双旺的消息。
一句概括性的“雨哥和表哥出去了”,他觉得梁逢雨可能是来真的,回复时,就带了点自暴自弃的意思:「。」
谈双旺:「句号几个意思??不追上去?」
陈清霁看着这条消息,扯了下嘴角,没动。追上去干嘛,她要是真对那个表哥有意思,他这个关头过去,不是打扰人家了。
淙州岛说是个市,其实,经济条件比较落后,市中心也就县城那么大的规模,宾馆里没贩卖机,矿泉水也得出去买。
沿路日光如瀑,街边种的是南洋杉,枝干斜伸,羽毛般的叶子均匀又细密地排列。
树冠不算大,没什么阴影,小贩就支起凉伞摆摊,卖椰子、脐橙,果香味弥漫在夏季空气里。
从小超市回来,梁逢雨让这阵香气勾住脚步,便停下来,选了一袋。
要结账时,却被老板告知,“已经付过勒!”
她刚专心选橙子,也没注意戚树在干什么,闻言,意外地抬头,戚树像是早知道她要说什么,笑了下,“别拒绝啊,没有让你付钱的道理。”
这话,像是在说他年纪比她大,已经经济dú • lì,不该让她花钱,又像男人对女人的、心照不宣的语气。
不管怎么样,梁逢雨还是决定,等下到宾馆,把钱给他转过去。
她走到房门前,正要刷卡,却看见门把手上挂了一只药房塑料袋。看名字,倒是有几分眼熟,梁逢雨盯着研究了会儿,想起来。
这家药店,好像就在那个水果摊旁边。
打开,里边放了几瓶驱蚊水,一包棉签,还有一支薄荷樟脑ru膏。
黄昏时分,太阳像一只电暖器,浓郁的橙红色煨烤着大地,从窗外看出去,分外大也分外圆,好像下一秒就要沉进海里。
“赶紧收拾一下,我们去拍照,听说这边有片黑礁石,拍照可好看了,”于康康一觉睡醒,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又一拍脑袋,“啊!还得去买驱蚊水,看我这个记性,刚在车上还说呢,转眼就忘了。”
“驱蚊水啊?那桌上不是放着吗?”孟好刚醒,揉着眼皮说。
“真的哎,雨哥买的?”
就在这时,梁逢雨刷卡进门,她买了橙子,想起房间门没水果刀,于是,又下楼问服务台借了一把。
她听见了于康康说的话,猜也知道指的什么,随便“嗯”了声,“吃橙子吗?”
“吃,等下先去游泳还是拍照,我看这边还有酒吧,不如我们也去玩一下吧。”于康康蹲到地上,摊开行李箱,边认真琢磨穿什么,边说。
孟好:“我都行。”
几个人是佛系旅游,当然,淙州岛本身也就适合这样玩,岛上没几个有名景点,但到处都是好风景。
太赶,反而失了海滨小城那种轻松惬意的味道。
所以,一行人边看风景边开车,到达黑礁石一带,已是接近六点,好在盛夏里,天色依然很亮,于康康穿了条吊带白裙子,一定要上黑礁石拍照。
“刚才宾馆打扫卫生的阿姨说,底下有很多海蟑螂。”孟好光是说到这个词,就要起鸡皮疙瘩了,“你真的不怕吗?”
于康康想了几秒,“怕,但为了发朋友圈也忍了。”
行吧,梁逢雨和孟好站在原地,默默目送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