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亦宁原本还担心,她、江刻、爸爸妈妈四个人吃饭,气氛会尴尬,没想到小姨帮她解了围。这一天的晚饭,不仅不尴尬,气氛甚至称得上融洽、温馨、热烈。
韦秋敏和老蔡见过江刻,夫妻二人都很外向,即使江刻话不多,也遭不住他们的连环聊天轰炸。
饭桌上充满欢声笑语,大人们频频举杯祝福一对小新人,说着各种吉祥话,还教他们夫妻相处之道,说着说着又开始揭露另一半的糗事。
比如韦秋敏说老蔡呼噜打得响,吵得她要戴耳塞睡觉。老蔡说韦秋敏三天两头喊减肥,装模作样学跳操,结果晚上饿了就点夜宵,又是烧烤又是麻辣烫,减肥减了个寂寞。
蔡东东一点不给老爸面子,说老爸有一次在路上被人拉住,对方卖皮带,说是厂家倒闭亏本卖,十块钱一根。老蔡看过样品,觉得真不错,就花了三百块买回三十根皮带,到家后献宝般拿给妻子看,结果那皮带一拉就断,跟纸糊的似的,被韦秋敏骂得狗血淋头,用那劣质皮带抽得他满屋子跑。
老蔡喝了酒,脸都涨红了,指着蔡东东叫他闭嘴。
这事儿唐亦宁和父母都知道,蔡东东就是说给江刻听。唐亦宁再听一遍还是很想笑,江刻也笑了,他背脊靠在椅背上,左手搭着唐亦宁的肩,右手闲闲地搁在大腿上,姿态很放松。
这次吃饭,他终于被允许坐在唐亦宁身边,还喝上了红酒,是韦冬颖提议的。
韦冬颖说:“小刻,今天高兴,喝点酒吧!晚上回去让宁宁开车,她有驾照。”
要不是唐亦宁了解江刻,真要怀疑是他提前和老妈通过气,要不然哪能这么巧?她还什么都没说呢,老妈直接把她给赶走了。
蔡东东很喜欢江刻,坐在他的右手边,老要和他聊天,聊工作,聊行业,聊经济前景。江刻做了三年社会人,阅历比刚出校门的蔡东东丰富许多,他简单地说着自己的见解,蔡东东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小伙子觉得表姐夫超级厉害,又高又帅,还是学霸,工作能力也出色,还能凭自己的本事在钱塘买房!蔡东东想,表姐可真有眼光,像江刻这样的男人,放到任何单位都是抢手货,表姐能从女孩里突出重围把他拿下,厉害,佩服。
无人窥探到江刻的本质,唐亦宁没喝酒,在这样一个狂欢的夜晚竟是分外清醒。
她知道自己的家人都很喜欢江刻,如果不是有了六年了解,她可能也会被江刻欺骗。他表现得太正常了,正常到堪称完美,完美到近乎陌生。
晚餐一直到八点多才结束,第二天大家都要上班,韦秋敏一家就没多待,开车回去了。
韦冬颖收拾好餐桌,把圆边翻下,招呼江刻一起将方桌抬到墙边。唐亦宁准备洗碗,韦冬颖走到她身边,小声说:“我来洗吧,你去收拾行李,早点过去,早点休息。”
唐亦宁没动,韦冬颖接过她手上的洗碗布,看着她:“宁宁,妈妈问你,江刻现在住的地方,你去过吗?”
唐亦宁:“……去过。”
母女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韦冬颖摇头苦笑:“我就说么,怎么可能不谈恋爱直接就说结婚。你呀,长大了主意就多,什么都不和爸爸妈妈说。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知道吗?”
唐亦宁垂着头:“知道。”
“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你俩都登记了。”韦冬颖叹口气,“唉……去吧,别磨蹭了,收拾些衣服鞋子,再带点吃的,江刻喝酒了,你看着他点,过去后洗个澡,早点睡,明天还要上班呢。”
唐亦宁噘起嘴:“妈,我以后还要回家来住的。”
“没不让你回。”韦冬颖说,“今天你俩不是刚登记么,也算是洞房花烛夜了,住在娘家说不过去。以后你想什么时候回就什么时候回,江刻要来住也没问题。就是你房间的床比较小,实在不行我给你们换张双人床。”
唐亦宁的床是1米35宽,的确不大,但江刻那儿的床才1米2宽,她都不敢和妈妈说。
唐亦宁回房收拾东西,夏季衣服薄,一个大行李袋就够装。江刻坐在椅子上看她收拾,等她把袋子拉链拉上,江刻站起身,提起袋子走去客厅。
唐磊峰和韦冬颖没什么好交代的了,夫妻二人站在门边,目送女儿女婿离开。
唐亦宁走过楼梯拐角时抬头看了一眼,房门还没关,爸爸妈妈并肩站着,见她抬头,韦冬颖挥挥手:“去吧,宁宁,周末和小刻一起回来吃饭。”
——
去城西的路上,唐亦宁开着车,偶尔瞄一下路两边的风景。她一直都是坐地铁往返科创城,很少从地面过,这些路景对她来说有些陌生。
江刻坐在副驾,脸颊微红,白衬衫也有点皱了,他晚上喝得不少,倒也没醉,从唐亦宁包里翻出两个红包,开始点钱。
唐亦宁问:“我妈给你多少钱?”
江刻说:“五千。”
唐亦宁:“我小姨呢?”
“一千,她说摆酒时会再给个大红包。”江刻好奇,“什么叫大红包?一千还不大吗?”
唐亦宁说:“兄弟姐妹的小孩结婚,通常会给两千到五千吧,如果家境好,给一万的都有。”
江刻惊讶:“这么多?”
唐亦宁给他解释:“看关系亲不亲,越亲近给得越多。哎呀,有来有往的,以后蔡东东结婚,我妈给的只会多,不会少。到时候,我们也得给东东红包,因为我和你结婚了,不能再和我爸妈一起给。”
江刻想了一会儿,说:“我们公司同事结婚,请喝喜酒,我听他们聊,都是包的五百、六百、八百,最多就一千。”
“单位同事这个数算多的了,我还随过两百呢,部门里凑了个统包。”唐亦宁问,“你呢?你一般随多少?”
“我没给过,也没去喝过喜酒。”江刻理直气壮地说,“以前都没想过要结婚,给了红包不是有去无回么?”
唐亦宁:“……”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江刻把六千红票汇总到一个红包里,手指弹了一下,高兴地说:“六千块,够买冰箱和洗衣机了。”
唐亦宁晕倒。
看吧,这才是江刻的真面目。
车子开到公寓楼下的地库,江刻拎起唐亦宁的行李袋,牵着她的手坐电梯上楼。
唐亦宁近两个月没来这儿,房门一开,看着那狭小的房间、低矮的天花板,心情很有些复杂。
江刻从行李袋里拿出拖鞋给她,又从玄关柜抽屉里摸出一样东西,说:“接着。”
唐亦宁一愣,就见一个小东西划了个抛物线飞过来,她双手接住,仔细一看,是一把房门钥匙。
江刻说:“挂回钥匙扣,别弄丢了。”
唐亦宁:“哦。”
江刻打开空调,提着行李袋进屋,顺手拉上了窗帘。唐亦宁跟在他身后,发现他的小床上铺了竹席,被子也换成了薄毯。
她想要收拾行李,正从袋子里往外拿衣服时,一双手从身后揽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唐亦宁惊呼一声,人已凌空而起,落下时,她已侧身坐在江刻的大腿上。
男人坐在床沿边,抱着她的腰,仰起脸,闭上眼,嘴唇准确地捉住了她的唇,给了她一个绵长又炙热的亲吻,那双手也开始肆无忌惮,每一次触碰都能让唐亦宁身子轻颤。
他们在外面东奔西跑一下午,身上汗湿过好几次,这会儿浑身黏糊糊的很不舒服,唐亦宁推着江刻的胸,声音娇嗲:“先洗澡。”
江刻意犹未尽地松开她,微醺后的眼睛又黑又亮,燃着**,嗓音也更为低沉:“一起洗。”
“别一起洗了。”唐亦宁说,“淋浴房那么小,今天出了很多汗,我想好好洗个澡。”
江刻像个孩子似的瘪了瘪嘴:“……好吧。”
唐亦宁从他身上起来,江刻又拍拍她的屁股:“洗干净点。”
唐亦宁望天:喝了酒的人真是要命。
她先洗澡,洗完后回到房间,发现江刻把她的行李都收拾好了。鞋子放去鞋柜,衣服分门别类地摆进衣柜,日用品、护肤品也都去了它们原本的位置,还有些零食水果,江刻放进橱柜,那动作干脆利落,生怕她再跑掉似的。
江刻已经脱掉衬衫,光着膀子在油烟机下抽烟,唐亦宁的视线在他漂亮的胸肌与腹肌上流连一番,又落到他的左肩。
肩膀倒是不肿了,淤青却还没消,唐亦宁过去戳戳他的肩,问:“还疼吗?”
“哦。”唐亦宁穿着睡裙,边擦头发边说,“弄完你就去洗吧。”
江刻冰好西瓜,走过她身边时又凑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一口,带着淡淡的烟草味。
唐亦宁嫌烦:“走开!我洗干净了,你身上都有汗!”
江刻一笑,拿着内裤去了卫生间。
男人洗澡比女人快,唐亦宁靠坐在床头,还没歇多久,江刻就出来了,只穿着一条内裤,浑身冒着水汽。
小床狭窄,他挤到唐亦宁身边,热烘烘地圈着她,像只小狗似的去咬她的脖子和耳朵。
到了这一刻,他反而不似之前那般急躁,很用心地取悦着她,还问出一句叫唐亦宁心跳加速的话:“这段日子,有没有想我?”
唐亦宁反问:“你呢?你有没有想我?”
江刻在她耳边低笑:“有。”
唐亦宁的心都酥了。
两人在小床上抱着亲,都没有急着直奔主题。
唐亦宁问:“登完记,后面要做什么?签正式的合同吗?”
“对。”江刻把脑袋埋在她颈窝里,舔着她的锁骨,“我约了周六晚上,你从厂里回来后去签合同,不在门店,在那个中介的总部,离你家不远。”
唐亦宁仰起脖子“嘤嘤”两声,又问:“签完合同是不是就要交首付款了?”
江刻埋头耕耘:“嗯。”
“然后呢?”唐亦宁说,“我查过百度,办按揭,我是不是要去厂里开个收入证明?还是去银行拉个流水?”
说到这个……江刻的动作停下来,抬头与她对视,说:“和你商量个事。”
唐亦宁问:“什么事?”
江刻说:“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单位,在云遥附近找份新工作?”
唐亦宁脑子里“轰”的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唐亦宁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