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姐的婚期是定在腊月十八,柳家人早早就给远在上海的柳建党和在哈尔滨上学的柳建民去了信,可却迟迟没有收到他们的回信。
柳建国有些急了,柳建民也就罢了,他就是个学生,虽然这年头上大学是有补贴,可那点钱只够勉勉强强养活他自己的。不回来也就算了。
可,老四不一样啊,他在上海工作,又在上海结婚,两口子都有工作,还都是大学生,工资拿得比一般人高多了。为了不让他露掉这份彩礼钱,柳建国便让柳大姐带着柳三妹一起坐火车去上海。
柳三妹因为要上学,只有周末两天才有空,柳大姐却只休息一天,所以还特地请了一天的假。
火车票是柳大姐跟她的同事换的,因为她逢年过节发的火车票全都是北京和上海各一张,这次特地找人换成两张上海的。
早上五点半的时候,两个人拎着几大包的东西坐着火车出发了,因为时间只有两天,坐火车要坐五六个小时才能到,时间非常紧急,柳三妹也没打算去上海黑市淘宝贝。
两人上了火车,虽然他们两人位子都是硬座,可因为两人的车厢不在一处,最后还得要分开来坐。
柳三妹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打着哈欠,她困得要命,昨天晚上又偷偷地去找林菲菲,把柳二姐从厂里拿回来的毛线拿给她们一家。看到林母挣得钱已经足够温饱,她还是很有欣慰的。
只不过,即使赚了点钱,他们一家还是不肯住进自家的堂屋。一是因为堂屋里面有股子臭烘烘的味道,二是因为堂屋太大里面什么东西也没有,之前的窗户补红卫兵们打碎了,冷风吹进来,空荡荡的屋子,格外阴冷。所以,一家子仍然全都窝在厨房里取暖,小是小了点,可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儿。
不过,因为挣了点钱,他们还是到旧货收购站那里淘了点旧家具,东西越添越多,现在看着倒有点像一个家的样子了。只是却依旧不把东西往堂屋放,而是放在厨房里。
自从他们家被打成了黑五类,三不五时地就会有人上门审批。
先是红卫兵时不时的上门,每一回都像鬼子进村一样,对屋里屋外搜荡一圈。如果发现书一类的东西,一定从头到尾,把书的每一页都翻得仔仔细细,似乎很想逮到他们有什么不轨的证据好立功。
如果发现她们家有什么新东西,就会借口给他们一家安上资本主义的作风问题,再对一家子进行严厉的□□。好在,她们现在连吃饭都难,哪里有钱置办啥新东西。
就是这些旧家具,也都尽量选破的买,而且都只是桌子,板凳之类的外加一张一米宽的床,买来了,还特地把腿给卸下来了,把床竖起来,这样显得屋子更空旷些。等晚上睡觉了,再把四条腿给安上,再铺上稻草,从邻居家拿些被褥回来,给铺上,好好的睡上一觉。
因为买来的床太窄,只有一米宽,所以一家子只能坐在小凳子上,趴在床边上睡。好在只有三个人,长度还是完全够的。
只是这样趴着睡上一夜,等第二天醒来,整个人的身体都僵直了。林母可怜两个孩子。就让其中一个孩子到床上睡,第二天晚上就换另一个人。好歹不能让孩子脊椎出啥大问题。
两个孩子却死活不同意,要说最苦最累的还是林母。她白天要织毛衣,晚上还要趴着睡觉,根本休息不好,不仅精神不济,身体也越来越差,柳三妹头两晚带来的衣服,她多半都分给两个孩子了,自己却差点冻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