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分明面容温柔,可说出来的话却令人不寒而栗,碧芜只觉得脊背一阵阵发凉,突然很后悔问了他这话。
也是,为了夏侍妾,他怕是什么都能做,杀个人罢了,对他而言或许根本不算什么。
见她面色似有些不大好,像是被吓着了,誉王抿唇笑了笑,风清云淡道:“本王不过玩笑,王妃怎还认真了。”
他退开几步道:“天色不早了,王妃还是早些歇息吧。”
誉王说着,提步便往小榻那厢去了,他神色自若,笑意温润,好似方才说出那番骇人话的根本不是他。
碧芜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手边的那一叠纸,忙拿起来出了屋,偷偷吩咐银铃避着人将东西给烧了。
再回去时,便见誉王已躺在了临窗的小榻上,阖眼睡下了。
碧芜恐扰了他,蹑手蹑脚去了侧屋梳洗,待洗漱完了才回到屋内睡下。
第二日一早天未亮,为了赶上早朝,誉王便先行回府更衣。碧芜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陪着萧老夫人用过午饭,方才准备启程回誉王府。
萧老夫人送碧芜到安国公府门口,拉着她的手好一会儿都不愿意放开,让她有空便时常回来看看。
碧芜点了点头,但心里晓得大抵是难。她腹中的孩子三月有余,只怕很快便会显怀,至少三个月内,她恐是都得避着人在府中呆着,不然怕是会被发现端倪。
回到誉王府,已近申时。
碧芜命人往宫中递了消息,告诉太后她有孕之事。安国公府既已知道了,那便得尽快通知太后此事,省得夜长梦多。
见去传消息的人走了,碧芜唤来银铃,在她耳畔说了什么,银铃神色犹豫,问她:“王妃,您真的要?”
碧芜重重点了点头,“去吧,我心里有数。”
见她态度坚定,银铃只得应声出去,半个时辰后再回来,手上端着碗黑漆漆的药汁。
她走到碧芜面前,却是迟迟不愿将汤药递给碧芜,甚至还哑着声儿劝道:“王妃,要不还是不喝了,王妃上回喝了这药,吐得那般,奴婢看着实在心疼。”
“没事儿,左右都是要喝的,难受过了便好了。”碧芜安慰般冲她笑了笑,旋即决绝地伸手端过药碗。
然正欲喝下,却见一只大掌蓦然将碗夺了去。
她抬首望去,便见誉王盯着碗中的药汁,剑眉紧蹙。
“这是什么药?”
他怎这个时辰回来了?
碧芜心下一咯噔,旋即佯作轻松道:“殿下夺我的药做什么,不过是寻常的安胎药罢了。”
她伸手欲拿过来,誉王却是将药拿远了些,转而看向侍立在一侧的银铃。
银铃根本不想碧芜喝这药,见誉王面色微沉,向她看来,立刻道:“殿下,这是王妃自应州求来的能紊乱脉象的药,这药虽灵,但喝下后反应极大,上一回围猎,王妃便是因喝了此药才会浑身无力,逃不出来,险些在火中丧了命。”
誉王闻言剑眉紧蹙,将汤碗搁在桌上,看向碧芜,不容置疑道:“不许喝了!”
碧芜面色微变,“可殿下,臣妾已派人去宫中递了消息,以皇祖母的性子,定然会派御医来给臣妾诊脉,若是如此,臣妾有孕三月的事只怕是瞒不住。”
见她神色焦急,誉王的眸色又沉了几分,连语气中都带着掩不住的愠怒,“通知皇祖母的事,王妃缘何不与本王商议?”
听得这话,碧芜一时咋舌,她以为她能解决,便不想麻烦誉王,谁知他居然这般生气。
也对,他们是合作关系,若她的事情暴露,对誉王也没有任何益处。
“是臣妾的错。”她垂首道歉道,“臣妾只是觉得殿下公事繁忙,这么小的事不愿劳烦殿下,便自己做主了。”
誉王看了眼圆桌上的药汁,仍是面沉如水,“所以,你打算喝下药让太医诊断不出来?那往后呢?若皇祖母隔三差五派御医来给你请脉,你要一直喝下去吗?”
“我……”
碧芜答不上来,可除了这样,她又有什么办法呢。
她再次缓缓将视线投向桌上的药碗,誉王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沉声吩咐道:“将碗端走!”
“是。”银铃忙端起桌上的药碗,快步跑出去,生怕碧芜会追上去将药喝了一般。
碧芜看着银铃的背影,心下既气恼又无奈,只能看向誉王,焦急地唤了一声“殿下”。
她急得眼圈都红了,一双眸子泛着晶莹的泪花,见她这般,誉王的语气也不由得缓了几分。
“别怕,还有本王在。”
他这话着实让碧芜愣了一下,只因这话有些耳熟,前世他似乎也对她说过许多次。
旭儿连日高烧不退,差点丧命时,他们之间的事险些被苏婵发现时,他似乎都是这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