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南姝藏在床下的都是之前用各种手段送进来的书册素绢,上面记载着一些玄术咒术的历史、用法,以及简单的绘制。
这些东西从他十岁开始每个月送一份过来,六年来也算是积累了不少,不过真正去施展玄术洛南姝还是第一次。
少年有些迫不及待的倾身看向镜中的自己,眉眼面容依旧,但是眉心的那一点显眼又张扬的朱砂已经消隐无踪。
洛南姝抬手用力揉搓了两下额头眉心,直到将白皙的肌肤搓了一大片红出来也没看到那朱砂痣显露,当即一握拳,唇角上扬,猫瞳里闪动着兴奋的光。
成功了!
——朱砂痣是地坤的印记,当然不可能完全消除。
洛南姝用乌龟做祭品,想要的也不过是最简单不过的遮挡朱砂痣的祈愿。
洛南姝的视线往下移。
原本放在铜镜前桌子上的小乌龟因为祈愿成功,上天接受祭品而从碧绿颜色的小乌龟变成了表面带着些许龟裂、颜色泛着枯黄的龟壳。
龟壳唉……
洛南姝坐在桌前盯着面前的龟壳,胳膊肘撑在桌面上托着腮,脑袋微微一歪。
之前在书里看到的占卜之术,好像要用到的就是灵龟的龟壳以及炭盆?
要不,试试看?
***
七日后
这一次,洛南姝是从食盒里翻出书册的,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送书册的人关照过,洛南姝二半夜出来,拿到的食盒居然是难得温热的。
洛南姝有些稀奇地将食盒翻了个底朝天,终于在食盒的底部发现了一颗红色的宝石。
对外界的任何事物都抱有好奇试探的少年眯了眯眼,抽了支簪子,将那颗红宝石从食盒底部的镶嵌孔里撬了出来。
这簪子与寻常的发簪不同,是洛南姝特意选了硬一些的玉簪,长年累月将原本圆润的簪头打磨得尖锐逼人。
平日里这根簪子并没有戴在他的头上,而是被小少年时时刻刻用布条绑在右小臂的内侧,只要有人靠近或是气的颜色变化不妙,便会立即被少年握在手中。
洛南姝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但他比任何人都渴望得到保护自己的力量,走出这个困他至此的牢笼——哪怕是死在他从未感受过的风中,雨下,阳光里。
没有从那红宝石巴拉出有趣的东西,还不知道这笼罩着淡金色的宝石如何用的洛南姝瘪了下嘴,一边慢吞吞的往嘴里扒拉饭菜,一边开始翻阅这次送来的书册。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这一本里恰好讲的便是占卜之术。
洛南姝扒拉饭菜的动作一顿,转头看向窗外。
这几日白天阳光很好,天气也暖了些,院子里那些原本因为下大雪湿透的树枝枯叶,应该也能点燃了吧?
思及此,少年的猫瞳一亮,吃饭的动作顿时快了几分。
……
洛南姝很珍惜一切可以吃的食物,尤其是温热的,味道美味的饭菜。
将食盒里的饭菜吃完,洛南姝从院子里拖了炭盆进来房间里,想了想又将窗门都关上,拔开火折子点燃了铜盆中的枯枝。
刚拿起身边触手有些粗糙的龟壳,洛南姝原本是想试探典籍上所写的龟壳占卜之术,却没想到手中的龟壳眨眼间便附上了一层浓郁的紫气,这让洛南姝想要往火盆里面扔龟壳的动作停了停。
他收回手,盯着手里的龟壳看了好几眼。
在洛南姝的眼中,气只有红,橙,绿,金四种颜色,代表危险的红,代表生病的橙,代表安全的绿与同玄术有关的金,这种看上去很是奇特的紫色他之前从未见过。
……不,他见过。
洛南姝不由得想起烤馒头被骂的那天,以及捡到这只小乌龟的时候。
少年等了等,没听到之前的那道声音,迟疑了一下,捏着手里的龟壳继续朝着火盆里丢。
唔,占卜要紧。
顾澜这一次刚从那种玄妙的黑暗中心有所感地睁开眼,还没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况,身体就先感觉到一股熟悉的灼热。
又来?!
“住手!”
再度听到那个声音的洛南姝顿住动作,眨了眨眼。
“……这次又是个什么东西?”那声音低沉,即使听上去像是个疑问句,却有种慢悠悠的,带了点莫名的味道,“啧,不管是什么,小家伙,小小年纪别总是玩火,当心烧了自己。”
洛南姝反射性地四周看了看,而后低下头,盯着被他捧在手心里的龟壳,嘴巴张开又闭上,来回好几次,才试探着出声:“……你在,和我,说话?”
嗓音是与少年外表格格不入的艰涩粗粝,如同粗糙的砂纸擦过银器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沙哑。
本来因为被困在黑暗里什么都看不见而略感不耐的顾澜挑眉,并没有对少年的声音表现出什么反应,声音仍旧是慢慢悠悠:“如果之前林间纵火的是你,拿砚台砸我的也是你,那我就是在同你说话。”
洛南姝的猫瞳陡然圆睁,眸光亮得惊人:“你能,和我,说话!”
从前那些自说自话的声音,从来都不会和他讲话。
顾澜:“……”
这小家伙怎么回事?
还没等他开口,就听到那小家伙语气认真地反驳他:“我没有,砸你。”
“啧,杀龟就算了,还赖账。”男人轻哼一声,“不诚实的小家伙。先把火灭了。”
“不。”洛南姝紧紧攥着手里的龟壳,看了眼面前的炭盆,“要,占卜。”
占卜?
顾澜心头一跳。
哪怕是在占星鉴,有资格习得占卜之术,行占卜之责的,也不过只有国师一脉,这个小家伙和占星鉴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