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斯言很讲道理地饶过了陈寄白的脸,但是两人很快撕打成一团。
——但与其说是撕打,不如说是陈寄白单方面挨揍。
他几乎是没有还手的,只偶尔挡一下脸。
他知道他欠这一顿打。从彻夜难眠的那一晚上就知道。而且,他欠的这顿打,从来就没想过逃。
等江斯言打累了,也不讲究,席地而坐。
陈寄白擦了下伤处的血,随手一糊,坐在旁边。
江斯言目视前方,看也不看他,“老实交代吧。我不知道的时候,都发生了什么。”
“倒也没发生什么。”
“你再说一遍?”江斯言太阳穴突突直跳。
“言哥,我后悔了。”
“滚犊子,谁是你哥!”
“你原先就比我大。”
“那从前也没听你喊过啊。”
“……”
陈寄白摸了下鼻子,转开了头。
夜色透出江斯言脸色的冷凛,他的声音变得严肃:“陈寄白,从前千宁喜欢你,你不喜欢,这并非什么过错。但是在她心灰意冷的时候,受尽情伤,好不容易自己舔舐着伤口痊愈后,你再想来惹她,我告诉你──没可能。你们现在最好的状态是两厢安好,各过各的,以后两家,还是朋友。”
这会儿的江斯言总算是冷静下来。刚才那一顿,多少是带着个人情绪的。
但打得确实解气。
陈寄白断然道:“不可能。”
“嗯?”
“从前我是在努力做到与她两厢安好,可是真当做了,才知道这有多不可能。”陈寄白说,“我以后会好好爱她,你信我一次。”
江斯言转头盯着他:“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陈寄白苦笑:“可我也绝不会放弃。”
江斯言:“你!”
“哥,我被上天开了一个好大的玩笑,我与她之间已经蹉跎许多年,我也错了这许多年。如果无法回头,我这一生,都会变得毫无意义。”他的声音沉沉,容色之认真,并不掺假。
江斯言狠盯他许久。
“你可知道这几年她是怎么过来的?”
“我会让她同我说,我也会,一桩桩一件件地弥补。”
“即使你得了她原谅,你也难进我江家家门。你可做好准备了?”
“我并无惧。”
“很好。”
江斯言咬了下牙,“那就随了你去,不叫你撞南墙,你可真是不知道心死。”
陈寄白有手有脚的,他制止不了什么。今后要是陈寄白真有本领,和妹妹一同走到江家门口,那时候他就有资格教训他了,也会叫他知道,江家的门是有多难进!
浪费了这么长时间,等陈寄白挣脱桎梏,再到院子中时,江千宁和应之序早已离开。
陈寄白眼尾猩红,他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就疯了一样朝楼上跑去。
江千宁端着杯蜂蜜水正要回房间,见他冲进来,微愣,脚步也随之顿住。
他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拦住她的去路。
“要去哪里?”他问。
“没去哪里啊。”
客厅里不知何时起只剩夏绯一个人。她觉得她此刻应该消失一下,于是她腾地起身往外走。
说来也巧,夏绯一出门,就又见到了上次见到的那个男人。哦,宁宁说是她哥哥。
这次又是一副打完架的样子,拿着西装外套,袖子高挽,头发凌乱,额头有汗。
……夏绯一时噎住,她怎么每次见到他,他都在打架?宁宁看起来这么温柔,她家里应该不是什么道上的吧?
夏绯琢磨着,既然上次他们见过,他还托宁宁和她解释,那他们应该算是认识。都碰上了,她就这样离开也不好,于是她试着打了个招呼:“你好你好──”
江斯言蹙了下眉。他确定他并不认识她。
他没什么反应,依然冷着脸,径直经过她离开。
冷气吹到了夏绯身上。
她抿紧唇,僵硬地收回手。
呜呜,宁宁骗她。宁宁的哥哥分明就是很冷,一点也不好相处!
说不定是不屑于与她认识吧,或者早就忘了她是谁了。
也是,不过是见过一面而已,都不值得提的。
夏绯呼了口气,告诉自己以后别再这么主动了。下次她还是也假装不认识吧,不然这多让人难为情呀。她难为情就算了,要是叫他当着众人的面被迫与她打招呼装认识,那就太对不起人家了。
夏绯挠挠头,去院子里转。好在很快她就找到了叶照笛,有人陪她一起玩。
陈寄白见她的模样,心中的猜测更加笃定。他想问,但是第一次怯到竟是都不敢开口。──他怕得到一个他不敢听的回答。
江千宁也不催,就等着他跟他脑子里的小人打架,等他打赢开口。
终于。
这个男人哑着声音问:“你和他在一起了吗?”
江千宁仰着头看他,浅浅勾唇:“你猜?”
“不要和他在一起。”他忽然像是狮子一样啃过来,狠狠咬住她的唇,“不要。”
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江千宁推也推不开,她用力撇开头,躲避他的动作:“你疯了吗陈寄白!”
陈寄白眼尾全是猩红:“对,我疯了,早就疯了。”
他的心好像被劈裂了一样的疼,痛感遍及全身。后悔的滋味可是叫他尝了个遍,他从来不知,绝望竟是此等滋味。自己拼了命想得到的东西,曾经就在眼前,可是他没有握住。再回过头时,那样东西却已经远离,再也没有属于他的可能——这样的绝望,叫他濒临崩溃。
“不要和他在一起…我求你。”他的声音哑得不像话,研磨在她心上,一下一下地啃噬着她的心脏。
这三个字叫人心一震。骄傲如他,谁曾想过,有一天,这三个字竟会从他的口中说出。可江千宁仍是狠着心,清凌凌地仰目看他,“你求我有用吗?我说过的,我不要再爱你了。”
“为什么我们不能重新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