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背涂完,我叫他抬抬手,他也不理睬我,就这么沉默。
我告诫自己,顺毛摸顺毛摸,只当自己是个没有感情的搓澡师傅。
艰难地抬起他死沉死沉的手臂,手指陷进他的肱二头肌里,单手工作量太大,我干脆把他胳膊架在脖子上夹住,脸上的汗液粘到他晒黑的皮肤上。
整个过程他没说话,我也埋头干活,只想快点离开这个闷热的房间。
终于涂到他修长的小腿跟腱,这人腿也太长了,我愤愤不平,把只剩一半的防晒霜塞到他背包里。
我身上的整个衬衫已经完全被汗水浸湿,头发也一缕缕黏在额头上。如果这是池万里故意折腾我的法子,确实很成功。
他伸手,指尖插进我的头发,掌心带起额头的碎发,露出我的额头,他这样摸小狗。
趁机刷一波好感:“别生气啦。”
他眼神幽幽地看着我,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他好像在压抑着什么。
“今早不就迟到一会吗?我下次保证不踩铃进教室。”
池万里深吸一口气,抓住我头发轻轻拽:“你真是非得气死我。”
“啊?”我不明白,怎么越道歉越生气了呢,那我不白干搓澡工了!有没有完,前天昨天今天,天天生气,我都不知道哪里做错啥,天天踩地雷。
我双手钳住他手腕:“干嘛啊,天天臭脸,不然你写个生气清单给我吧!”
“看你就烦,赶紧回家。”
得,这是晚上回去要收拾我。
“我还没去弓箭部。”
“还去干嘛,这么个小破部马上就要撤了。”
我不乐意,凭什么剥夺我为数不多的快乐:“不行!”
池万里单手勾出黑色泳镜,根本没在意我:“你说了算吗?”
“我说算就算!”我朝他大喊,“凭什老是管我!”
哐当一声,泳镜擦着我的脸,砸到后面的柜门,池万里揪着我的衣领按到衣柜上,我看到他瞳孔里有个气到眼睛通红、虚张声势的小孩。
他对着我眼睛,清晰且冰冷地回答:“就凭我姓池,你姓吴,你家祖宗八辈都是我家奴,往前数一百年,你还得跪着跟我说话,你说凭什么,啊?”
我推开他的手,夺门而出。
门外楚天站在窗前,不知道听了多久,他毫不尴尬,像往常一样笑着跟我打招呼:“嗨~江子。”
我没搭理他,一路疯跑回弓箭部。胸膛里好像有个气球,越来越大,越来越大,马上要炸开。心脏蹦蹦跳动的声音顺着血肉传到颅骨中,我整身体都在这咚咚咚极速的鼓声中不断膨胀,有什么东西在薄薄的躯壳下迅速升温,即将炸裂。此刻,我需要拿起弓箭,强烈地想看到世界的中心点,只有它永远不会变。
身体推开门,徐鹤已在场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