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时后,我捎回来六千块钱,算上昨晚池万里要回来的三千,凑一凑有小一万。假如最后只能赚到一个人的择校费,打死我也会让他去。
回来的路上我惴惴不安,要是被他发现了又得挨打,但我不会坐以待毙。我拿出一百块转身走进成人用品店,像做贼一样揣着黑色塑料袋回家,把它藏在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
我把现金一部分塞到背包里,一部分塞到床垫底下,就是拿着塑料瓶不知藏在哪好,感觉池万里发现我典当水晶瓶只是时间问题,希望他不要太生气。
我坐在唯一亮堂的窗户前,回想起去年赵馆长授予我奖章的情景,感觉是好久之前的事情了。那天池万里肯定早就知道,只是想给我个惊喜。
有些舍不得,但又庆幸一直把它留在书包里面,今天才能拿去当掉。
临近年关,池万里反而越忙起来。好几次晚上十二点才回来,一回家简单冲个澡倒头就睡,我们俩甚至一天说不上几句话。
有时候我通过嗅他衣服上的味道,能猜出来他今天卸什么货。海鲜的腥味,水果的清香,更多时候是干燥的尘土,藏在衣服褶皱里的灰尘。
二十九那天晚上,他累倒在沙发上就睡了,我给他脱掉袜子,用热毛巾简单擦了手脚,才发现他虎口处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横贯掌心,掌纹存留着干枯的血线。
家里没有碘伏,我拿酒精湿巾擦拭。他睡得很沉,一点没察觉。
一双养尊处优的手须得从不沾阳春水,可只要生活一不如意,茧子就找上门来,日复一日的灰尘挤在指甲缝里,稍不留意,就成为手的一部分。人生维持体面的生活太难,向下的通道却无比通畅。
我祈祷一切都会好起来,等寒冬过去。,我们俩一起上学,利用晚上和假期打工赚生活费,一定会好起来。
但眼泪还是滴到他的掌心,我第一次心生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