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你叫什么?”
陆荷阳盘着腿席地而坐,揉揉小男孩的发顶。
“叫豆豆。”女人操着当地的口音回答,她面容憔悴,穿一身不知是从哪里翻捡出来的男式破外套,上面还有凝固干涸的泥浆,泥块翘着角仿佛只要动一动就会簌簌掉下来。
陆荷阳看着低头不语把玩衣角的小男孩,微微皱眉。
“你几岁了?”他倾身又问。
“六岁。”
又是女人回答。
陆荷阳制止道:“你让孩子自己回答,他需要将自己的情绪说出来。”
豆豆抬头看了陆荷阳一眼,小狗一样的眸子,又亮又黑,眼神怯生生的,额角蹭得有点脏,被刘海掩在下面。
只惊慌失措的一眼,他又垂下头去。
“快回答叔叔。”女人拢了拢孩子的肩。
可豆豆还是不说话,扯住嘴角扮出一个鬼脸,然后低头一口咬住女人的手背,在那里留下一道湿漉漉的牙印。
女人倒吸一口气,忍痛解释道:“不好意思,豆豆以前很乖的,就是最近被吓坏了。”
“没关系。”陆荷阳笑一笑,在记录单上记下患者寡言、具有一定攻击性的症状,“不想说话的话,你画一幅画送给叔叔,好不好?”
他将彩色的水彩笔塞进孩子的掌心,豆豆细嫩的手指勾了勾,将画笔握住了。
“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豆豆偷偷望了妈妈一眼,转身趴到地上。简陋的钨丝灯在头顶晃,昏黄晦暗的光线下,他咬着唇,一笔一划在纸上认真涂抹起来。
陆荷阳低头确认手机电量,还剩下20%。他打开手电功能,举到上方为豆豆照明。
大约过了十分钟,陆荷阳看到豆豆用黑色的水笔填完最后一条线,将笔盖上。
“画完了?”
豆豆点点头。
陆荷阳将画拾起来,目光错落间,脸色变得严峻。
“孩子的父亲……”陆荷阳迟疑着开口。
“没跑出来。”
垮塌的房屋,淹没的家园,尸骨无存的丈夫,这本该是一件值得悲痛的事,但女人言语间,面无表情,似乎对此漠不关心。
“豆豆。”陆荷阳说,“你先去找外面那个护士姐姐玩一会,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