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字清冽,含着不容对方拒绝的冷漠果决。
可这种果决在白音年这里大打折扣,他甚至没有起身,抬起下巴丝毫没有削弱周身沉稳的气质,“我没有答应过这一条。”
简迟想,沈抒庭大概很少被人这样不留情面地拒绝,脸色已经能和制冷机媲美,大部分时候他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或者说根本不关心周围事物的疏冷态度,简迟第一次看见沈抒庭明显动了怒却出于某种原因不得不压下去,默默朝旁挪开一点,不想被他身边的冷气波及。
然而这个动作不知如何被沈抒庭敏锐地捕捉到,“你想继续呆在这里?”
简迟没有犹豫地摇头。
“过来。”
这两个字从沈抒庭口中出来的感觉和白音年不太一样,不像是漫不经心地对待一个宠物,而是冷冷咬重尾音,让简迟感觉如果他不过去,沈抒庭很可能会找人把他给扛过去,或者用眼刀在他浑身上下扎出几个窟窿。
应该没有比他更惨的人质了。简迟一边腹诽,一边走向沈抒庭,还不忘在这之间留出一段安全距离。
“我不想重复上面的话。”
白音年走来,一只手按在简迟肩膀,看上去仿佛自然地搂住,简迟却感觉被紧紧扣在原地挪不动双腿,属于白音年掌心的热度透过一层布料传递而来,富有明显的侵略性,宛若一层透明的屏障,没有人可以看见,但切实地笼罩在简迟身上。
“你们白家就是这么对待客人吗?”沈抒庭说,“放开他。”
“我以为你对我们之前的交易没有异议,看来是我想错了。”
白音年的神情自始至终都沉着稳重,面对沈抒庭的命令也没有展现出丝毫不悦,比起回答更像是无声的压迫。简迟不适应这种近得过分的距离,就连白音年吐息时微微发震的胸膛都可以清晰感受到,忍不住侧开身体。
沉默的对峙下,沈抒庭盯着白音年的脸,迈开步伐拉起简迟的手腕,神色似乎僵了一瞬,但在本就冷感的脸上并不明显,“简迟,走了。”
简迟也想走,这个时候甚至顾不上沈抒庭怎么会克服洁癖过来触碰他,然而肩膀处的桎梏骤然变得沉重且鲜明,让本就行动不便的简迟只往前迈开两步又被迫停下,一条胳膊被沈抒庭紧拽,另一边的肩膀则被白音年按住,简迟头皮发麻,感觉下一秒就要从中间被劈成两半。
“松开。”沈抒庭对白音年说。
“你应该先松开。”这是白音年的回答。
简迟被扯得胳膊酸疼,受了伤的脚还不得不悬在半空,忍无可忍:“不如你们都放开,我快要站不住了。”
僵持不下中,沈抒庭见简迟的左腿的确在微颤,抿着冷硬的唇角松开了手,失去一边平衡的简迟不受控制往后踉跄,背撞进了白音年的胸膛。
硬邦邦的,撞得发疼。
“对不起…”脱口而出道歉后,简迟才反应过来,明明他是受害者,为什么道歉的反而成了他?
白音年不明显地滞了一瞬,快得难以捕捉,简迟看不见他的表情,却能感受到沈抒庭倏地暗下的目光锁定在他和白音年身上,不用开口,都能感受到其中翻涌的低压。
“我们谈谈。”
沈抒庭说。
看着关上的书房门,简迟有一种熟悉的即视感。短暂的十分钟漫长如十个小时,当门再次打开的时候,两人的表情都和进去时一样平静。
沈抒庭比白音年矮上一些,但走在一起丝毫不会让人觉得被压下一头,他们是两种截然不同的类型,一个成熟冷厉,一个矜贵沉静,像是童话中描写的王子,当这样一张脸在眼前放大,简迟不由得愣了片刻。
沈抒庭……从前会靠得这么近吗?
“我会和学校说明你的伤势,批准你暂时不用回去上课,”沈抒庭说,“等你痊愈,我会再过来接你。”
“什么?等等……”
简迟不明白短短十分钟里沈抒庭的决定怎么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刚要出声,沈抒庭已经看穿他的思绪,祖母绿的瞳孔深处闪烁着晦暗的光,缓声开口:“我不会食言。”
不知怎么的,这样的沈抒庭透出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柔软,非常快的露出一瞬又被硬壳重新包裹。简迟好像被扼住喉咙,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继续问下去。
余光瞥向反手关门的白音年,沈抒庭扯了扯唇角,低声夹杂淡淡的讽刺:“小心白音年,他不是什么好人。”
早已参透这点的简迟没有反驳地点了点头,耳朵微微发麻。
很奇怪,一切都很奇怪,为什么向来看不惯他的沈抒庭会第一个找到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季怀斯真相?沈抒庭又和白音年达成了什么交易?思忖间,简迟终于想起那种熟悉的即视感源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