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谚识没有反对的道理,他挺想明早睡个懒觉。这一周以来虽然只是负责接送朗月,也让他深切体会到了养孩子的不易。他不禁开始考虑以后,要是朗月上了小学,除了接送上下学,是不是还要辅导作业?
翌日上午,孙谚识得知了虎虎被人绑走的缘由,还是花婶特意上门来告诉他的。
虎虎爸爸是公司采购部经理,中年男人是他部门的职员,在职期间收受他司的贿赂进行违规操作,因此被公司辞退。中年男人受贿的事在业内传来,两三个月没能找到工作,因此记恨上了虎虎的爸爸。
他想绑架虎虎进行威胁敲诈,于是多次踩点后连续两天在蓝楹巷徘徊。昨天虎虎一个人跑进巷子里玩被他抓住了机会。他以找人迷路为由,让虎虎给他带路,虎虎本就是个自来熟,见有人找他帮忙便满口答应。
那人让虎虎带着他在蓝楹巷逛了许久,才哄骗虎虎走去文华街。虎虎机敏警觉,很快意识到了危险,便用饿了、累了等理由耍小脾气拖延时间,幸好后来果然等到孙谚识。
花婶说完,捋了捋鬓边的碎发,说道:“小孙呐,昨天真是多亏了你。”
孙谚识不敢揽功,笑了笑随意道:“多亏了大家。”
花婶动动嘴唇欲言又止,一肚子话憋在肚子里又不知从何说起,她见孙谚识撑着额头一脸疲惫的模样,便讪讪地走了。
孙谚识其实是装出来的,见花婶一走,便恢复了正常。这两年来,他已经习惯了老街坊对他视而不见、冷言冷语,像花婶这样突然转变态度,令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谁知花婶前脚刚走,丁婶却又上了门。
起初孙谚识捧着手机低头玩游戏,并未发现门口有人,等一局游戏结束抬起头来才发现门帘外人影晃动。隔着塑料门帘,他看不清楚外边是谁,只能看到是个瘦小的女性,而且一直在门口徘徊并不进来。
怎么回事?
孙谚识起身走到门口,掀开了门帘。
丁婶正攥着手踌躇不定,门帘陡然掀开将她吓了一跳,踉跄一下险些跌倒。
孙谚识扶住了她,不解道:“丁婶,有事?”
“哎,对对,”丁婶干笑一声,“有事有事。”
孙谚识心想可能是为了答谢昨晚的事,于是侧身让出了门,说道:“那您进来说吧。”
“好,好。”
丁婶局促不安地进了门,孙谚识给她拿了把椅子,又给她拿了瓶水。他也不吭声,等着丁婶先开口。
如孙谚识所料,丁婶确实是来感谢昨晚他帮忙找到虎虎的事。
昨晚换成任何一个小孩,孙谚识都不会坐视不理,他不觉得需要这么兴师动众地上门感谢,但为了让丁婶心安一些,他安生收下了谢意,客客气气应了几句。
谁知丁婶千恩万谢之后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孙谚识只得耐心等着对方的后话。
经历了昨晚的大悲大喜,丁婶的眼睛现在还是肿的。她揉了揉酸涩的眼睛,又不自在地搓了搓手,而后才下了某种决心似的,说道:“小孙呐,之前你说想在我家店门口摆一块立式广告牌,你那牌子还在家吗,我现在给拿过去摆上吧?”
话音落下,丁婶立马窘迫地垂眼看地面,不敢和孙谚识有哪怕一秒的对视。无他,因为她嘴里的“之前”已经是两年前事了,现在再来提这事甭提有多难堪了。原本她想带些礼品上门道谢,但料想孙谚识肯定不会收,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带,只带着一桩让她耿耿于怀了两年的旧事上了门。
孙谚识愣住了,拧眉良久才恍然想起丁婶说的广告牌是怎么回事。
两年多前,办完了tā • mā • de丧事之后,他爸就立马搬了出去,把所有和他妈有关的东西都带走了,什么念想都没有给他留下。唯一没搬走的就是厨房的一些旧厨具和店里面他妈擦拭了无数次、抚摸过无数次的货架。
看着货架上码得整整齐齐的货品,他的眼前总会浮现出他妈细心整理的画面。这个小店,是他妈妈小半辈子的生活缩影。
那时的他想,至少要好好地守住这家店,不能败在了自己的手里。
当时,他是想好好经营起这家小店的。
蓝楹巷已经没落,藏在深巷中的小店鲜少有人知晓,于是他厚着脸皮找到了丁叔。他告诉丁叔,说想在他们家店门口放一块立式广告牌,给过往的行人指指小店的方位。
丁叔横眉竖目“啪”的一声将桌子拍的震天响,怒道:“你妈都没了,你惺惺作态给谁看!”
此后,这事便不了了之,孙谚识也早就将自己当初的决心遗忘在了时间洪流里。如今丁婶乍然提起,他又清晰地回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