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内矛盾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挽留住兄妹俩,他便对不住朗颂,朗颂也未必愿意,送走他们,又放不下朗月。
朗月仿佛感受到了孙谚识内里澎湃的情绪,慢慢地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笑容灿烂的小脸,安抚似的用小手拍了拍孙谚识的心口。
孙谚识捉住那只小手,攥在手中,片刻便想通了。两人只是搬出去住,又不是生离死别,他照样可以去幼儿园、康复中心看望朗月。
钻出牛角尖后,心情舒畅不少,孙谚识揽着朗月坐了起来,轻轻弹了弹她的额头:“走,咱们吃早餐去。”
两人洗漱穿戴完毕下楼,没进厨房,直奔巷口。
朗颂正在巷口忙碌,前几天猴子跟他说也想去家附近的厂子门口支个早点摊试试,煎饼鏊子他带不走,便转送给了猴子,今天他是最后一天出摊,比往日任何一天都更加卖力,连孙谚识和朗月走近了都没发现,还是朗月扯了扯他的毛衣,他才发觉。
朗颂快速看了一眼孙谚识,叫了一句“哥”,又低头忙碌,摊子前还站着几个等着煎饼的客人。他没穿外套,将毛衣卷到了袖口,露出一截结实的手臂。
孙谚识盯着那忙碌的手臂看,颇有些孩子气地道:“我和月月也想吃煎饼。”
“好。”朗颂应道,“马上给你们做。”
没一会儿,那几个客人陆续拿着煎饼走了。朗颂舀上面糊,给朗月摊了一个碗口那么大的小煎饼,又给孙谚识做了一个,加了两个鸡蛋,中间填满了酱料和配菜。
一大一小捧着烫手的煎饼,同时咬下一口,被热气、香气迷了眼,又默契地眯起了双眼。
朗颂温情脉脉地看着他们,眼里的不舍浓得化不开。
面糊已然见底,朗颂开始收拾零碎,一切妥当,他走到炳叔摊前,从兜里掏了一盒没拆的香烟递过去,说道:“叔,我明天要搬走了,以后不在这摆摊了,您明天少弄点豆浆。”
炳叔手下的动作一顿,抬眼却是看向孙谚识,见对方只顾埋头吃饼,又收回视线,轻咳了一声:“以后想吃石头粿了就来这里转转,只要还能动,我就在这里。”
“好。”朗颂笑笑,把烟放在案板一角。
三人徐徐步入巷子,回到了家中。
朗颂蹲在院中细致地擦拭地煎饼鏊子,仿佛在擦拭什么名器珍宝。对他来说,这鏊子替他赚取了自己和朗月的生活费,也确实是珍宝。
一丝不苟地把鏊子擦拭干净,朗颂将抹布搓洗干净挂在钩子上,出声问孙谚识:“哥,你今天在家不?下午猴子来拿这鏊子。”
孙谚识刚把最后一口煎饼塞进嘴里,闻声顿了一下,那一口喷香的煎饼顿然变得索然无味。他随意嚼了两口,艰难地咽下去,回答道:“可能要出去一趟。”又讶然问道,“你今天还去上班?”
“嗯,要去上班。”听孙谚识说要出去,朗颂的目光僵滞一瞬,又极快的恢复正常,“那我让他晚上过来取吧。”
“卷拉门不锁,让他自己来拿吧。”孙谚识回答。
朗颂想了想:“好。”
三人骑两辆小电驴,再次出巷子,如寻常往日那般一车向左,一车向右。
孙谚识双脚点地撑着小电驴,回头看着朗颂消失于车流人流之中,才缓缓收回视线。
他带着朗月去了幼儿园,任性地给朗月请了一天假,把小电驴放幼儿园门口,打了辆车带着朗月玩去了。
两人先是去了儿童乐园,因为是工作日,人不是很多,所以玩得很痛快。吃完午饭,又去了海洋馆,朗月站在观光隧道里,仰头看着头顶遨游的海龟和缤纷的鱼群,兴奋地叫着“哥哥”“爸爸”“鱼鱼”。
孙谚识站在不远处,正拿着手机抓拍这可爱的一幕,脸上笑着,心里酸着、懊恼着,懊恼自己以前没多带朗月出来玩玩。
从海洋馆出来,又去了商场,朗月坐在温暖的室内,寒冬腊月里吃着哥哥平时不让吃的冰淇淋,嘴巴糊了一圈白白的奶渍。
孙谚识忽然想起数月前那个夏日晚上,他带着朗月去蓝楹巷附近的小广场玩,偷偷给她买了只雪糕解馋,朗月吃完雪糕也像今天这样,嘴巴糊了一圈黑乎乎的巧克力。那可爱的模样,瞧得人心都化了。
孙谚识笑笑,没再像上次那样,粗暴地拿自己的T恤给朗月擦嘴,从纸盒里抽了一张湿巾,细致得给她擦掉了奶渍,已经有了慈父的模样。
玩累了,吃饱了,孙谚识又给朗月买了几身衣服才打道回府。到达一楼男装区,他停住脚步,从透亮的玻璃橱窗里看到了穿在模特身上的一件机车风夹克棉服——很酷,适合年轻人,适合朗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