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鸣玉笑道:“没有做成的事,也值得拿出来吹嘘吗?”
他用脚尖拨开黄绍桐的衣摆,俯下`身,将对方别在腰间的shǒu • qiāng拔了出来,又唤道:“盛欢,过来。”
看到温鸣玉的动作,盛欢已隐约猜到了对方的意思,他迟疑片刻,还是依言走到对方身边。温鸣玉一手拉住他,将那支shǒu • qiāng塞进盛欢手中,又握着他的手,将保险拨开。盛欢的手腕因那道声音打了个颤,略显惶然地去看温鸣玉。
“别紧张。”温鸣玉覆住盛欢的手背,明明是颇为残酷的举止,他做得却很亲昵:“如果你想不再害怕一个人,最好的办法……”
他手把手地教盛欢怎样握枪,怎样将子弹推入枪膛中。两人的手指缠在一起,这是他们首度在外人面前如此亲昵。黄绍桐见枪口慢慢地对准了自己,气得满面通红,叫道:“温鸣玉,你有本事就亲手杀了我!”
温鸣玉并不理会,他将盛欢的手臂往下压了压,一手扶着他的脸,替他调整瞄准的角度,这才续道:“就是让那个人十倍、百倍地更加害怕你。”
他话音刚落,倏然扣动扳机,砰地开了一枪。盛欢被震得险些松手,黄绍桐更是尖声惊叫,死命踢动着双腿。谁知这一枪并没有击中他,只在黄绍桐身侧打出了一道弹痕。盛欢第一次接触枪,就用活人来做靶子,不禁无比心慌。他的手心里满是冷汗,不住想要往后躲。然而温鸣玉就站在他的背后,盛欢一退,便自发靠进了对方怀里,再也无处可逃了。
温鸣玉一手揽着他的腰,不许他乱动,贴在盛欢耳边道:“盛欢,你要考虑清楚。如果你真的想要接手家业,就不能害怕开枪。就算今天让你逃避了,但是迟早有一天,你的手会有不得不沾血的时候。”
他停顿了几秒,再开口时,音调比平日要冷了许多:“要是连一个仇人都不敢动,就证明你根本不适合入这一行,趁早放弃吧。”
温鸣玉的话音未落,盛欢蓦然抬起手,对着黄绍桐开了一枪。
这枪打中了,黄绍桐的右腿应声炸开一蓬血花,痛得他两眼几乎翻了白,身躯无力的弹动几下,口中挤出含混不清的惨叫。盛欢紧紧咬住嘴唇,眼前一阵阵地发黑,若没有温鸣玉撑着,他或许站也站不稳了。
温鸣玉似乎没有料到盛欢会动手,他沉默了半晌,突然轻轻叹了一声。
他抓着盛欢的手腕,将瞄准的部位移至黄绍桐的胸前,沉声道:“方才那枪打的不准,再来。”
许久之前,温鸣玉见了血都要捂住盛欢的眼睛,现在却亲手教他shā • rén。盛欢隐约猜得出对方的举动只是想要吓退自己,那个人不愿意弄脏他的手。但眼下盛欢不得不从对方的羽翼下走出去。否则偌大一个温家,全部都要由温鸣玉一个人支撑,而他则要真正变成一个依靠着对方才能存活下去的人——他不甘愿。
盛欢根本不甘愿依附任何人。
有冷汗沿着盛欢的额头滚落,滴在睫毛上。他顾不得擦,仅是深吸一口气,慢慢稳住发抖的双手。温鸣玉的手指仍与他纠缠在一起,盛欢悄悄又往后靠了靠,察觉到对方的体温隔着衣衫,温热的,无声的裹住了自己。他僵硬的手指微微一动,搭在扳机上,暗想着:就算这一刻他犯了罪,这也是有温鸣玉一同参与的,对方手上染了那样多的血腥,都承受下来了,难道他就做不到吗?
想到这里,盛欢横下心来,正要动作,不料温鸣玉突然拨开他的手指,将枪夺了过去。
枪声一连响了三下,次次都命中黄绍桐的胸口。这次温鸣玉没有捂他的眼睛,盛欢睁大双眼,看见黄绍桐胸前慢慢洇开大片鲜红的颜色,这个人仍瞪着眼睛,视线死死地缠在温鸣玉身上,似乎十分的不甘愿。
黄绍桐无力地抽搐着,气若游丝地诅咒道:“温鸣玉……我、我就算变成了鬼,都要找到你,我要杀了你……”
他眼中布满血丝,脸色青白,那样子竟真有几分像厉鬼。他蓦地一转眼,狠毒的目光落在盛欢脸上,盛欢呼吸一滞,刚后退一步,脑袋却被一只手扳转到别的方向,温鸣玉的声音道:“想来找我,你就不怕我让你连鬼都做不成吗?”
语罢,又是一声枪响。这一次黄绍桐彻底安静了,盛欢怔怔的盯着前方,颤声问:“鸣玉?”
他的身体尚未复原,经历了这番折腾后,四肢都有些发软。温鸣玉仍不准他把头扭过来,只随手将那把shǒu • qiāng一扔,扶着盛欢道:“别看了,我可不想你做噩梦。”
原来他还是不放心,盛欢无奈地挣了一下,想拿先前对方说过的话来说服温鸣玉:“我迟早都要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