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说,我从不相信巧合,我是一个非常典型的因果论主义者,我坚信世界由一张丝线紧密的大网相连,就像是城市与城市之间的交通,人与人之间的网络,上所有发生的事情都遵循一定的规律和我们看不见的因果关系。
就比如说台球,台球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当击球手推动手中的球杆击中白球之后,白球在台球桌面上所有的运动,包括白球与其他颜色球的相互摩擦碰撞,都是有先有后有迹可循的,例如击球的角度和力度,方向和着力点,受其影响而运动的白球,旋转翻滚或逆旋平移,跳球或香蕉球,以及每种既定状态下与目标球碰撞会产生什么效果,都是可以进行计算的,都是隶属于规则之内的。所以说,无论是看似多么不可思议的位置,多么不可能的变动,多么突如其来的异状,都一定事出有因,一定与桌面上的每一颗球的运动有关。
相对的,如果知道了桌面上的球运动的路径和结果,那么从一定程度上就能够推算出第一个球发起的位置,知晓桌面的过去。倒过来说,如果计算出当下球的位置和正在或将要运动的状态,那么就能够推算出桌面下一幕可能会发生的碰撞,以及碰撞后所有球可能存在的位置,即桌面的未来。
总而言之,你之所以不知道,是因为不够了解,如果足够了解,那么就不可能不知道。
“就算你说的是对的,作为区区人类,怎么可能做到知晓世间正在发生的所有的事情?怎么可能观测得到所有的变量?就算能观测得到那也是需要非人力所能及的计算量。”若有神明在上一定会这么嘲讽。
没错,确实是这样,作为人类来说,观测本身就是具有限度的,就连平时在家里烧开水做饭都有可能丢三落四,来回往返,更不可能做到观测到一切的变量,不然是麦克斯韦妖降世,香农熵也不会允许。
但是……
消灭了麦克斯韦妖的香农熵定义是:变量的不确定性越大,熵也就越大,把它搞清楚所需要的信息量也就越大。
但是这句话还有个意思,也就是说我们要搞清楚一件非常非常不确定的事,或是我们一无所知的事情,就需要了解大量的信息。而相反,如果我们对某件事已经有了较多的了解,我们不需要太多的信息就能把它搞清楚。
所以,来吧,开动脑筋!既然不需要预测全盘的未来,只需要知道局部——即一颗球的有限的过去和短暂的路径,那么就在我——作为人能够触之可及的潭底!让我来推算一下这架无人机的主人到底在哪里,他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吧!
看着无人机依然稳定得悬停在这里。
我举起右手,蜷紧中间三根指头,支起拇指和小拇指,然后由外向内移动到胸口中央,然后再两只手一起举起,在胸口搭起尖塔,类似一个倒着的“V”形。并且就这个动作反复对着无人机做了好几遍。
“你这是在干什么?”董昊看着我做了很多遍同样的动作。
“手语。能看懂么?”我边做边问。
“哦...这是,‘家’的意思?”董昊看着我搭成尖塔状的双手。
“没错,看样通用意思还是非常明确的。”我表示满意。
这个动作的意思就是“回家”,在很多手语歌和手势示意之中都曾出现过。“回家”是很多无家可归逃难而来之人不可奢望的梦想,因此与这个词有关的手语也曾多次在荧幕上亮相。
要说我为什么会,怎么说,广告听得多了数年不曾看过电视也能倒背如流,况且其他稍微难一点的手语我也学不来,就记得这么简单的一个。
无人机似乎看懂了我的意图,它飞起来,往我八点钟方向偏移。
“是在北边么...”
我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无人机迅速攀升,对着刚才它指明的方向,急速离去,我的眼睛紧紧抓着空中闪烁着的红色光点,直至它彻底消失在夜空之中。
“喂喂喂!为什么飞走了啊!”哲明遗憾至极,“什么都不打算做吗?那特意飞下来干什么啊?”。
“特意……原来...是这样啊...”无人机迅速飞走,我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刚才在和无人机沟通了什么?”董昊迫不及待的问我。
“我在问他‘回家’的方向在哪。”我说。
“然后呢?”董昊接着问。
“我大概知道无人机的主人特意降落到我们面前的目的了。”我说。
“目的难道不是要帮助我们脱离困境么?”哲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