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见浔背着光,面色稍暗,光线与银质的镜框碰撞,反射着清泠泠的光,眼尾弧线稍窄,分出浅薄的两层,衬的那双眸子幽深更甚。
漆黑的瞳仁微缩,不动声色。他语调缓慢,“赚金主爸爸的钱,反过来还包.养金主爸爸?”
时姜有时候就不太敢和祁见浔对视。
祁见浔一贯戴着眼镜,说实话,他戴眼镜也更衬气质。有了眼镜的加持把他身上那股子矜贵劲衬了出来,眼镜下的那双眼睛眸光淡淡,看起人来也没什么温度。
而有时候,这双眼睛仿佛是会说话,一顺不顺的望着人时又好似深情,意味深长的,看得人心里慌慌的。
时姜此刻就是这样的感受。
她眨了下眼睛,躲开祁见浔的直视。
两百一次的钱也给了,提包.养的话也提了,反正她昨晚的话已经脱口,还不如顺水推舟。夫妻之间,又不可能没有性.生活,总不能每次都是祁见浔主动,她碍于性别不好意思说的话,而有这么一个契机,这种话脱口的也不算是那么难。
时姜的恶趣味心理作祟,况且,包.养祁见浔这件事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会让她有种在这段婚姻中,她时时刻刻都处于第一位,被捧着被惯着的心理。
她扬扬眉,再度看过去,“那金主爸爸,你愿不愿意?”
祁见浔收回视线,暖色的灯光包裹着他的脸庞,裹上了一层橘芒,他翻身把自己这边床头的台灯关掉,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窸窸窣窣,布料摩挲的声音,祁见浔平躺下去,单手摘掉了眼睛,昏暗中,微抿的薄唇无声的翘起,“睡觉。”
这段时间的相处,祁见浔的性格脾气特点时姜大概得也摸索出一些来,他没有明确的表示拒绝,那么多半是同意了,只是碍着面色不好意思说罢了。
时姜冲着祁见浔撇撇嘴,唇形微张,应着口型无声的说了句:“闷骚。”
时姜换了个姿势,把手机亮度模式调成了黑暗,继续看她没看完的小说。
手机的亮光反射在她脸上,连同细腻皮肤上的细小绒毛都一清二楚,秀气的眉宇微拧着,神情随着剧情的变化而微变。
祁见浔转过身子,侧对着时姜,长睫掩映,目光深邃缱绻。
时姜看得认真,不知不觉已到了深夜。
心情随着小说里的剧情起起伏伏,哭得泪眼婆娑,想吸吸鼻子,才发现鼻子不透气了。
正在她起身准备去拿包纸抽时,一截修长的手臂探了过来,手臂上的肌肉恰到好处的劲瘦,腕骨突出,手背上的青筋略略凸显,指骨间捏了两片纸巾。
时姜稍稍愣神,顺着手臂看去,祁见浔支着半个身子,一脸无奈的看自己。
她接过纸巾,边擤着鼻子,觉得有些没面子。
声音也闷闷的:“你怎么还没睡?我吵到你了?”
“没,”祁见浔靠在身后的床头,见两张纸巾不够,直接把整包纸抽递了过去。
两人间安静的有些过分,只余下纸张揉捏着的细小声音,仿佛在无声的加速着这种尴尬的气氛。
时姜捡着跳着剧情看到了结尾,心口有发闷发涩,急需想找个人好好的倾诉一下,但身边只有祁见浔,他一个每天看几十份文件的直男思维肯定不懂小说里这些情情爱爱的观点。
祁见浔转身按开床头柜的台灯,挑一眼看过去,“这么虐?”
“……”时姜撇撇嘴,觉得祁见浔此刻像是在看自己笑话,看个小说都能把自己搞哭。
像是猜透了时姜的心思,祁见浔换了换坐姿,一副聆听者态度,道:“能跟我说说讲的什么吗,看看能不能把我搞哭。”
“……”时姜斜一眼看过去。
这人果然是在笑话她。
时姜沉默片刻,还是闷着声音把大致的剧情复述了一遍。自己在讲述的时候还差点把自己搞哭。
“这男主临到死了,也憋不出一句对女主喜欢,有什么意义。”
祁见浔一脸沉静,显然不像时姜一般共情到这个故事里,斟酌着说:“男主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必死的结局…”
时姜眼底有片刻的茫然,“嗯?男主知道自己必死?我看漏了?你怎么知道?”
“……”
祁见浔眉眼间溢出些无奈的笑,“我虽然放权,但手底下要拍什么还是了解的…”
他看着时姜,漆黑的眸底沉聚着显而易见的情愫,声调低沉,“对被喜欢的人来说,这份喜欢和爱意也许会成为她的负担。”
在时姜看过来时,祁见浔恍然收回视线,继续道:“男主不想让女主有负担,女主会永生永世的活下去,背负爱意的活着会很痛苦。”
时姜的目光缓缓定格在祁见浔脸上,凝眉沉思着,好一会儿后她试探着开口,“你怎么这么懂?你不会是……”
祁见浔被她的视线灼了下,瞳孔微缩,他出声打断,“这种剧拍出来有遗憾,有热度,有讨论度,也就有流量。”
“啧。”时姜的神情丧下去,小声吐槽,“资本家。”
“……”
时姜离开帝都准备去横店那天,天空阴沉,想来是要下雨的征兆。
她拒绝了祁见浔的接送,公司已经备好了车,载着助理乔圆过来接她。
祁见浔帮她把行李箱拎到了门外。
清晨的空气里还缭绕着驱散不开的雾气,晨光刺破雾霭,稀释着空中的微小颗粒。
有那么一小片晨曦斜斜的映照在祁见浔肩头,时姜盯着那一小片光,目光移到男人脸上。
“我走了。”
时姜忽然发觉自己没什么好交代他的,明明也不是第一次离开,以前潇洒大方的走,也从没交代过什么,但这次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心口闷闷的,心头莫名的涌上了些不舍的情绪。
怎么着也和祁见浔朝夕相处了一个多月,人都是有感情的,不舍很正常。时姜对自己说。
祁见浔抿着唇没有应声,光晕萦绕在他周身,像是冰寒料峭中晕开的那一抹温柔。
他就那么静静的看了时姜一会儿,幽深的眸底盘旋着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
在时姜出口的那一刻,祁见浔动了。
他抬脚两步走过来,这一刻,时姜心脏不可抑制的猛然一跳,语气转瞬间弱下去,“…干嘛?”
手臂被温热的大掌牵住,身体不受控制前去,被揽进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横亘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修长、有力,却也隐隐的发颤。
胸腔相贴的那一瞬,时姜好似感受到了如鼓鸣般的心跳声,不知是自己的,还是祁见浔的。
祁见浔的下巴抵在她肩颈,气息灼烫,“等你回来,”
时姜绷着呼吸,心跳在他接触上来的那一秒就已经乱了频率,他的怀抱挤压过来的时候时姜感觉到自己全身的热度全涌向了大脑里。
时姜被自己憋的有些难受,心跳的很慌,也因为祁见浔的话而慌。
喉结滚动,时姜听见了他吞咽的声音。
祁见浔稍顿,声线发哑的把后面的话补上,“…包.养我。”
“……”
随着后一句话的落定,时姜的心脏仿佛也跟着他的话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