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青鸾离开殷予怀的院子之后,没有直接去该去的地方。
她停在街上的一处,冷冷地看着楼上挂着的木匾——“迎春亭”。
青鸾握紧拳,沉默地走了进去,待到到了一处房门前时,手轻轻地顿了一下。
不等她推开,门从里面开了。
见到来的人是青鸾,颓玉失望地叹了口气,随后向青鸾身后望了望。
“小姐没来。”青鸾冷漠道。
颓玉又是叹了口气:“小姐没来就算了,青鸾你还对我这么凶。”
青鸾沉默地关上门,转过身,望向颓玉的眼更冷了些:“颓玉,你真的想今日来的是小姐吗?”
颓玉原本笑着的眸一怔,随后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自然,颓玉已经许多日未见到小姐了,想念得紧。”
青鸾看着颓玉,没什么表情地吐出:“颓玉,自己去,认错。”
颓玉身子一僵,随后眸中挂起笑:“我有什么错?青鸾,血口喷人便是你的不对了吧。”
青鸾轻声一呵,手中的剑拔|出,直直指向颓玉。
寒光从两个人的脸上飘忽而过,青鸾冷着脸,颓玉却慵懒地卧在矮榻之上,不为所动。
青鸾冷声:“颓玉,我再说一遍,自己去,向小姐,认错。”
她一字一字吐,眸中的冷意已经要结成冰。
颓玉还是弯着一双眸,轻笑着看着青鸾,他缓缓走过去,用胸膛抵住闪着寒光的剑,轻声低语:“嗯,青鸾,我自己走过来了,敢吗?”
青鸾握着剑的手缓缓缩紧。
颓玉眸中的笑意越发浓厚:“装腔作势。”
青鸾眸顿了一瞬,随后望向颓玉:“不用激怒我,颓玉,你要面对的,不是我。”
颓玉:“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青鸾:“小姐来,你就听得懂了吗?”
颓玉轻声一笑:“或许呢,青鸾知道的,小姐在的时候,颓玉的脑子会清醒很多。”
青鸾眸中浮上了失望:“颓玉,你觉得,我和红缨都能猜到的事情,小姐会猜不到吗?”
颓玉眸中一僵,随后语气冷了一些:“你和红鹦,有证据吗?”
青鸾眼中的失望越来越浓郁,她看着面前的颓玉,缓缓放下手中的剑。
“颓玉,小姐需要过证据吗?”
这句话,彻底让颓玉安静了下来。
青鸾用着一种很复杂的眸光看着颓玉:“颓玉,你太心急了些。这种我都能看得出的伎俩,你都能用来算计小姐?为何要如此迫不及待,你知道,我和红鹦,本来都会站在你这边的。再多待些日子,等到小姐对那殷予怀失去了兴趣,留在小姐的身边的,还是我们三个。彼时,我和红缨,如何会不帮你?”
像是被戳中了笑点,颓玉讽刺地“呵”了一声:“你们会站在我这边?”他缓缓抬眸,眼眸发红,直接拂掉了桌上的东西。
瓷器、玉器噼里啪啦地碎一地。
颓玉恍若疯魔般望向青鸾:“青鸾,你扪心自问,小姐会吗?小姐会对殷予怀失去兴趣吗?如若小姐不会,你们会站在我这边?明明那两年,是我陪小姐一起从那炼狱中走出来,凭什么,凭什么小姐心中只有那殷予怀?青鸾,明明这些年,都是我们陪着小姐,小姐的心中还是只有那殷予怀,青鸾你心中不难受吗?”
说着颓玉上前拉住青鸾的手:“青鸾,只要殷予怀不在了,小姐的心中就只有我们了,你不心动吗?青鸾,你帮帮我,你帮帮我,好不好...”
青鸾眸颤动了一瞬,随后狠狠地挥开了颓玉的手。
她声音隐着怒气,手狠狠握紧:“颓玉,你实在是无可救药。”
颓玉望着青鸾,大笑起来:“青鸾,你就和红鹦一样,就是个懦夫。你们谁满意殷予怀吗,谁不是恨殷予怀恨到骨子里?但你们呢,哈——”
“懦夫,两个懦夫——”
青鸾眸中的怒气缓缓散去,有些可怜地望着颓玉,她捡起地上的剑,放回剑鞘之中,随后直直地望向颓玉。
青鸾一字一顿:“我真替红鹦不值。”
颓玉抬眼:“呵——一个懦夫笑另一个懦夫。”
青鸾握紧手中的剑,望着颓玉:“原来不是懦夫的颓玉还不知道吗?因为不是懦夫的你,红鹦被小姐遣回汴京了。”
颓玉眼眸怔了一瞬:“胡说,怎么可能因为我,红缨她不是办事不力,所以才...”
青鸾一字一顿:“是,红鹦的确办事不力。”
“前一日你放走霜萋萋,隔日红缨被遣到汴京,你知道小姐对我说什么吗。”
颓玉望向青鸾。
青鸾冷冷启唇:“小姐说,我们之中,有叛徒。”
青鸾盯着颓玉的眼睛,一字一顿:“你们,两个叛徒。”
颓玉直起身,摔着屋内的东西,青鸾就那么冷冷看着颓玉摔。
待到颓玉摔完了,青鸾走到颓玉身边,看着一身狼狈的颓玉。她眼眸中带着一丝可怜,更多的是复杂。
“颓玉,如若我都能够猜的出是你,那你觉得,红鹦和小姐,有谁会猜不出。小姐平生最厌恶之事,便是背叛。你明明知道的,但你还是做了。放走了霜萋萋又如何,破坏了小姐的计划又如何,颓玉,我与红缨同样厌恶殷予怀,这世间但凡对小姐一分不好的人,我都厌恶。但你做了什么呢?因为厌恶殷予怀,所以背叛了小姐?”
“颓玉,承认吧,你就是私心。放走霜萋萋,让霜萋萋去寻殷予怀,然后让小姐厌恶殷予怀?然后呢,就算一切都如你所想地成立了,然后呢?今日你能破坏小姐的计划,明日你是不是就能因为小姐不爱你而对小姐下手?”
颓玉红了眸,望向青鸾。
青鸾蹲下身子,看着满地碎片之中的颓玉:“我已经很久没有看见小姐露出那样的神情了,从前我以为,我们三人,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小姐的,但是我好像错了。”
颓玉终于寻回一丝理智:“什么意思,我们三人,红鹦做了什么?”
青鸾有些可怜地望着颓玉:“小姐问红鹦,昨夜放走霜萋萋的是谁。”
颓玉抬起眸,手握住地上碎裂的瓷片。
青鸾声音低了下来:“红鹦说,她不知道。”
说到这,青鸾突然觉得有些累,她起身,向着门外走去,快要出去时,轻声说道:“颓玉,去认错吧。我不是你,我只想让小姐开心一些。如果靠近殷予怀,小姐会开心,我就想让小姐靠近。如果折磨殷予怀,小姐会开心,我就会帮小姐折磨。同样,现在你去认错,小姐会开心,所以我希望你去认错。小姐的喜乐,永远高于一切,你和红鹦,这些年都忘了。”
“小姐从来不是我们的所有物,反之,我们永远都是小姐的附属品。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在没有伤害到小姐的情况下,我会帮你。但是现在,你越界了。”
说着,青鸾望了一眼颓玉:“红缨也越界了,你越界是因为小姐,她越界却是因为你。颓玉,即便是那炼狱的两年,真正救赎小姐的,是你吗?”
颓玉眼眸彻底涣散,手中的瓷片狠狠插|入血肉。
青鸾没有再管顾颓玉的情况,只是缓缓冷了眼眸。
如若颓玉下次再这般,不需要小姐吩咐,她会直接解决他。
*
接下来一段日子,青鸾都很忙。
她总看着小姐向着殷予怀的小院子去,根据车夫所说的,每每都没见到人。
这一次,待到青鸾回到王府时,也听到了梁鹂回来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