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看见沈栖的肩膀颤了颤,这时候才肯抬起头来望了他一眼,眼睛很红:“嗯。”
应完这一声,两行眼泪紧跟着落下来,滴滴答答的掉进粥碗里,和黏稠的米粥混在一起,消失不见。
一步退就步步退,顾砚的心才软了一下,马上就有了第二下。
他想尽管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却仍旧犯贱的不太能见这个人掉眼泪,他冷淡的表情不自觉的有些松动,从打包袋里拿出商家赠送的纸巾,给沈栖递了过去:
“别怕,已经没事了。”
他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听起来像是敷衍。
但顾砚确实不知道应该再和沈栖说点什么,他本身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能想起来的安慰话也就那么两三句。
如果今天在这里的不是他,而是唐衍或者其他任何一个朋友,他们都可以给沈栖一个拥抱,只有他不可以。
心软归心软,他不可能给沈栖那样一个朋友的拥抱。
纸巾只有两三张,一会儿就擦没了,但幸好沈栖的眼泪来得快去得也挺快,没让顾砚再跑一趟便利店买纸巾。
半个小时差不多已经过去,沈栖率先站起来,对顾砚说:“走吧,今天谢谢你。”崩溃的情绪已经被收起来,语气变得客气又疏离。
顾砚朝他点点头,替他拿了没吃完的粥,和自己的打包在一起,路过门口的垃圾桶时顺手丢了进去。
沈栖没再让顾砚送他回去,自己在医院门口打了车,顾砚也没勉强,两人礼貌性的道了别,然后各回各家。
沈栖开车一向很小心,这么多年连个红灯也没闯过,吃过的几张罚单无非也就是违规停车之类的。所以今天那车撞上来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完全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遭遇了一场追尾。
但比起这个,他更不敢相信竟会那么凑巧的碰上顾砚。
从事故现场到医院再到家里的一路上,他都恍恍惚惚的觉得不真实。
漫天的思绪纷乱杂芜,一会儿是后面的车撞过来时的剧烈震颤和瞬间的晕眩黑暗,一会儿是很多年前顾砚在盘山公路比赛时那个凶险万分的急刹急转。
回忆和现实交叉轮换,他觉得自己好像飘在天上,用一种第三者的视角看见了两个时空里的顾砚和自己。
这种恍惚感直到洗完一个热水澡才消退了些。其实医生是叮嘱过他今晚最好不要长时间泡澡淋浴的,但沈栖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