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气氛挺尴尬。顾砚有点后悔一时心软把人放进来,但外面天寒地冻的,他确实狠不下心来放着不管。
一只猫一只狗养的久了都有感情,不可能任它们冻死饿死,何况是个人。
那人还是他曾经热烈的爱过的。
过了好一会儿,沈栖才终于把那杯水捧起来,低头喝了一小口。
屋里暖气打得足,他身上的寒气已经没那么重,脸色缓和了不少,但眼睛还是红:“你、你怎么没回家啊?”
顾砚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个问题上如此执拗,得不到回答就问了一遍又一遍。
他起身去接沈栖手里的水杯,沈栖面露疑惑,但还是乖乖的把杯子递还给了他。
顾砚没想要做什么解释,直接把那杯已经有些冷掉了的水倒进水池,然后重新接了杯热水。
沈栖碰了碰那杯冒着热气的滚烫的开水,一时哑然。顾砚的体贴总是藏在这些细枝末节里,常年被这么宠着照顾的人总是很容易将这些忽略,觉得它们无足轻重可有可无,直到真的失去了才懂得那些温柔有多么弥足珍贵。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沈栖。”顾砚揉了揉眉心,叫了沈栖的名字,沈栖猛地缩回手指,整个人都受惊似的跳了一下,下意识的问,“什么?”
沈栖现在的状态其实不适合谈话,但顾砚并不想同他再争论这些为什么、怎么样,既然他想知道,那便索性把一切摊开来说明白了,也好过凌迟似的没完没了——
“沈栖,从我意识到自己喜欢你、决定追你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回过家。”
砰。
玻璃杯被沈栖不小心碰翻了,和茶几相撞发出很重的一声响,杯子里的热水滴滴答答淌到茶几下面的那块红褐色地毯上。
沈栖一脸不敢相信的望着顾砚:“顾砚,你说、你说什么?”
不同于沈栖的激动震惊,顾砚仍旧是一副平静无波的神色,甚至连说话时的语调都没有变一下,好像他正说的不过是随处听说的别人的事情,根本与己无关。
“在认识你之前,我谈过挺多次恋爱的,但是怎么说呢,每段恋爱都谈不长久,我感觉自己还挺渣,就是不喜欢女朋友对着我腻腻歪歪的,会觉得烦。”
“然而认识你之后,我自己就成了烦人的那个人,我向别人打听你的名字、专业、班级,打听你参加的社团、你喜欢的食物、讨厌的食物……”
“然后很不要脸的靠近你认识你,看你什么都是好的,恨不得每时每刻都围着你转,你只要叫一叫我的名字,我真是命都愿意给你。”
“网上说我这样的行为就叫舔狗,但那时候我却想,如果你愿意喜欢我爱我,我愿意一辈子做你的舔狗。”
“听起来是不是挺贱的,但我当时真就是这么想的。我甚至觉得自己之前谈过的那些恋爱都不算恋爱,看见你我才真正明白了喜欢一个人的心情。”
“但那之前我从来没有喜欢过男人,没想过自己是弯的。你可能不知道,但我其实犹豫了挺长时间的,犹豫的不是要不要继续喜欢你,而是我怕自己会给你带来困恼和麻烦,因为我不知道你是弯的、还是……直的。”
后面那两个字大约是勾起了当初分手时不甚愉快的回忆,说到这里时顾砚的语气终于有了明显的波动,眉心也跟着皱了起来。
经他这么一提醒,沈栖才恍惚想起来,有段时间顾砚确实对他有些若即若离的。
那时候顾砚已经成功打进了沈栖的社团和寝室内部,沈栖本身性子就软,遇到这么个有社交NB症的人,自然不懂得拒绝,两人很快就熟悉起来,常常一块儿约饭约电影。
但之后有那么一段时间,顾砚忽然就不给他发微信,也不来找他了,偶尔在食堂或者路上碰见,也都是点点头打声招呼就又走了,不太想搭理他的样子。
沈栖那时还在想大概是自己性格太沉闷,顾砚觉得他无趣就不想和他做朋友了。
他记得自己当初还失落了一阵,因为他还挺在意顾砚这个朋友的。但是没过多久,顾砚就又开始找他,次数比之前还要频繁。
沈栖便也没把那点小插曲放在心上,只当那段时间是因为顾砚忙。
却原来是这样。
“但最后我发现自己还是不甘心只和你做朋友,还是想让你喜欢我爱我。挺自私的吧。”
顾砚连着喝了好几口啤酒,啤酒罐很快就被喝空了,他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了下,铝罐子不经捏,一下就被捏扁了,凹进去好大一块。
顾砚自嘲的笑了笑,却不去看沈栖,目光落在没有打开的电视机上,手中有一下没一下摆弄着那只啤酒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