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阁阁主,道法玄妙高深,究竟活了多长时间世人无从得知,只知自己能记事开始,人家就是一身白衣的白胡子老头。
千年如一日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
隔着屏风,谢岚裳恭恭敬敬的跪拜:“阁主知过去晓未来,晚辈深受其苦,但请解惑。”
屋内燃着特殊材料制成的熏香,价值连城,谢岚裳不过闻了片刻,先前头重脚轻的感觉就好了不少。
他端庄的跪在地上,面对屏风后的沉默,他不急不躁,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里面才传出苍老、却沉稳有力的嗓音:“小友可知,天机不可泄露?”
果然是这波陈词滥调。
谢岚裳在心里苦笑,面上凝然不动,淡然自若:“晚辈不过红尘万丈之中的小小浮毛,一个寿数可怜的蝼蚁,岂有那影响天机未来的本事?”
不过一个炮灰贱受罢了,还关乎得了天机?
里面的人又不说话了。
谢岚裳也不气馁。
反正他也没指望能得到答案,自己的这点破事,不用自己操心,早在十岁那年表字出来的时候,他父亲谢观林就不止一次拜访神机阁,就是想问问这个洞察天地玄妙的阁主,他是个什么玩意。
比如莲花精。
结果呢?
结果当然是不了了之,问了个寂寞。
此番前来,谢岚裳也只是碰运气,能知道皮毛也好,一无所获也罢,反正他最主要的目的是给夜郁算一卦,问问他的命定灵器在何处。
“既然阁主说这是天机,那么晚辈就不问了,免得知道太多遭雷劈。”谢岚裳笑了笑,又道,“只是,困扰晚辈多年的疑问出现了转机,有一个护卫,名唤夜郁,他对晚辈来说……不一样。”
有些事没必要说的太露骨,阁主道法高深,这些破事他自然早有预料。
不过,知道归知道,说不说就是人家的事儿了。
怕是又要换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
谢岚裳也不纠缠,打算翻过这篇直接问灵器的事情,不料阁主突然开口:“小友可信前世今生?”
谢岚裳一怔。
巧了,我就是重生的。
上辈子被渣男坑惨了!
不愧是阁主,连这都能掐指算出来。
谢岚裳在心里好一阵腹诽,面上淡若清风:“还请阁主赐教。”
“曾有一侠客来神机阁解惑,他称自己逍遥人间,以吃喝为乐,从小到大遍尝九州,无论多难吃的东西,他都能吃的津津有味。可只有一处例外,他的同门师兄所做食物,他分毫也吃不得。”
谢岚裳心尖微颤,聚精会神。
阁主:“无论师兄做什么,即便是他最爱吃的食物,即便变着花样做的色香味俱全,满门师兄弟交口称赞,只要是尝试过的人皆赞不绝口,可侠客就是入不得口,勉强自己吃下去,不出片刻就要吐出来。”
谢岚裳背脊僵直,心乱如麻,再也忍耐不住问出了声:“为何如此?”
白胡子老头好像笑了一下:“小友说,本阁知过去,晓未来。”
谢岚裳神魂骤颤:“前世有仇怨?”
“小友慧根,一点就透。”阁主颇为欣慰的叹气,说道,“侠客的前世,是被这个师兄亲手毒死的。”
谢岚裳心生震撼,不由得跪坐到了腿上。
那换算到夜郁身上又算怎么回事?
总不能是全天下人把他谢岚裳毒死了,只有夜郁救他吧?
不对,阁主所言只是个比喻,他不能被局限了。
回想前世种种过往,谢岚裳脑中一亮。
莫非是前世众叛亲离,唯有夜郁一人宁死不悔,忠心耿耿,义无反顾的为他报仇,至死方休。
这么想似乎有点靠谱。
不过总感觉经不起细究。
阁主似乎看破了他面上的困惑之意,轻笑道:“小友,时机未到,莫要过多纠结,否则衍生心魔,悔之晚矣。”
这,这倒是。
谢岚裳恍然大悟,心有余悸的呼出口气。
魂修本就步步心魔,越往后修炼越艰难,他若真的日思夜想纠结这些,怕是连百岁寿元都活不过。
“多谢阁主提点,晚辈感激不尽。”谢岚裳又拜了拜,并未起身,“还有一件事……”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阁主说完,挥了挥手。
后方的小弟子立即上前对谢岚裳道:“公子,请吧。”
这就是下逐客令了。
谢岚裳拜谢后起身离开,一边走,一边回想阁主说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是什么玩意。
他要问夜郁的命定灵器,阁主却回答就在眼前。
哪里?
该不会是他丹府里珍藏的那些破铜烂铁吧?
谢岚裳一阵恶寒。
回来的时候,夜郁就在原地等着他,半寸没挪,就连有人从他身旁经过他也一动不动,坚守住自己脚下的三块地砖,谁也不许入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