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家的外面。
老贼和屠裳站在大门一侧。
另一侧是裴俭和王老二。
“郎君等了许久。”屠裳说道:“老夫从未见过如此有耐心的年轻人。廖劲倒下时,那是最好的机会。若是趁势出手,能收拢不少官吏将领的心。
可郎君却无动于衷,就像是一个迂腐的君子,宁可坐视廖劲恢复了精气神,重新收拢人手。”
“郎君说过,许多时候,你做什么,下面的人就会跟着做什么。”老贼靠在墙壁上,一边听着里面的动静,一边看着裴俭。
“谁都会有倒霉的时候,今日廖劲倒霉,你落井下石,明日你倒霉,你的麾下会如何?所谓上行下效便是这个意思。”
裴俭听着这些分析,对杨玄多了些了解。
王老二把肉干往嘴里一丢,拍拍手,“郎君就是想堂堂正正的拿到那些东西!”
啧!
两个老鬼有些有牙痛……自己分析了半晌,却不如老二一句话就把郎君的心思说清楚了。
君,何为君?
堂堂正正为君!
诡道,要用在外面。
内部玩诡道,那不是人君,而是谋士,是阴谋家。
老贼点头,“老二难得说对一次。”
王老二翻个白眼,“我哪次说的不对?”
屠裳说道:“老二越发的聪慧了。”
都特么好大的人了,还会越来越聪慧……老贼都忍不住想翻个白眼。
他一直在看着裴俭,见裴俭此刻依旧沉稳,就试探道:“老周觉着如何?”
杨玄能把周俭丢在他和王老二的身边,就说明此人值得信任,除去核心的那件事儿不能说,其它的事儿,可以选择性的告诉他。
裴俭笑了笑,“人除去欲望,还得有情义不是。否则,那便是行尸走肉。”
他想起了父亲裴九。
裴九豪迈,天下闻名。
武皇垂暮,李泌父子发动宫变,裴九可以留在北疆,凭着自己的威望,他甚至能与李泌父子对峙。
随后,利用武皇的遭遇发难,要么成为国中之国,要么就和长安开战。
哪一条,都比他的最终选择强。
但他依旧选择带着护卫去长安。
随后,选择了自尽。
那么一条好汉啊!
令北辽丧胆的大将。
没有如自己年轻时憧憬的那样,战死在自己最后一场大战中,马革裹尸。
而是死在了自己为之浴血奋战的皇城前。
“情义!”老贼看了裴俭一眼,“说得好。”
“是啊!”屠裳觉得裴俭这人有些意思。
这个小圈子里的文化来自于杨玄。
每个小圈子的文化都来自于领头人。
领头人贪婪,见利忘义,那么这个小圈子的人大多是小人……不是小人,你就会觉着格格不入。
杨玄这个领头人重情,连带着其他人也不知不觉效仿。
所以,裴俭一番话,成功获得了三人的好感。
“老周此生想做什么?”老贼在试探裴俭。
裴俭有些茫然,“此生……”
裴九在时,他是骄傲的顶级公子哥。
那一夜之后,他就成了狗崽子。
“大概,会去shā • rén吧!”
老贼,“shā • rén?”
“嗯!shā • rén。”裴俭笑道:“我别的不会,就会shā • rén。”
“难怪郎君让你和老二厮混。”屠裳摇摇头,觉得这两个倒也是臭味相投。
若是他知晓眼前的大汉是裴九的儿子,得了裴九刀法和兵法的真传,估摸着就不会那么淡定了。
王老二shā • rén是兴趣,裴俭shā • rén是什么?
是事业!
祖传的事业!
老贼举起手,众人噤声。
郎君,该出来了吧!
再不出来,老贼就准备带着人闯进去。
林飞豹等人在另一边,只需一个信号,两边夹击,就能淹没了廖家。
什么情义!
对廖劲有情义的是郎君,俺们没有。
脚步声接近。
吱呀!
大门打开。
“副使慢走。”
这是廖家管事的声音。
众人心中一松,回身,束手而立。
韩纪先出来,侧身。
恭候老板出来。
杨玄随后出了大门。
含笑回头,“以后缺了什么,只管说。”
管事跟着出来,微笑着,但老贼敏锐的发现他的微笑中带着一抹感伤。
这是……太阳要落山了吗?
老贼知晓自家老板顾忌的是谁……黄春辉。
黄春辉看似垂垂老矣,但手段却令人防不胜防。
且黄春辉对杨玄有知遇之恩,提拔之恩……他在,杨玄的那些谋划都只能压下去。
杨玄没上马,而是徒步出去。
身后,大门缓缓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