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面魔将猛地站了起来,怒喝道:“什么?!”
那魔兵哆嗦一下,道:“穷、穷奇大人落败,仙族攻破南门了!”
羊面魔将一掌把茶几拍得四分五裂:“狗东西。看来不给他们一番颜色,他们不知道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这怎么可能?”梼杌道,“穷奇纵横沙场多年,可从未在仙族那帮包子手底下吃过亏……”
她也站起身来,上前几步,走到殿前,看着魔兵,道:“到底怎么回事?!”
那魔兵道:“这、这次来攻城的不只有数百天将,他们、他们领头的人,是上古神祇!”
“难怪这帮杂碎竟敢来挑衅,他们有上古神祇坐镇,估计正有恃无恐呢。”麟银闻言转过头,眯了眯眼睛,脚又用力碾了碾,“——执明啊,你说,今天的事情,和你有没有关系?”
“……”
见执明无力回答,麟银狞笑了两声,道:“想来你这个废物也不知道。”
大抵是想到了被封印之前的恶战,梼杌双眼大睁,神情不太好看:“上古神祇?怎么又是上古神祇?他们不都死绝了吗?怎么又来个多管闲事的?”
羊面魔将呸了一声,似乎很是不屑:“上古神祇又如何?难道因为当年应龙打败了我们,仙族就以为是个上古神祇就能骑到我们头上了?!真他娘憋屈。”
“饕餮大人,这可不是普通的上古神祇。”那魔兵神色焦急地抬起头来,“据说……据说这次攻城的就是当年给黄帝做精怪图的那个。”
梼杌思揣片刻,冷声道:“白泽?他当年搜集了不少我们魔族的弱点给人皇,害我手下魔兵死伤无数,这笔账老娘还没找他算呢。”
“我记得白泽作为上古神祇,只爱鲜花不爱武功,甚少与人交战,从没听说过他法力高强的传闻。”饕餮听了反而笑了,“如果来的是他,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动不了咱的筋骨。应当是穷奇太过轻敌大意,才这么快就战败,待我与他合力,必能给白泽一番颜色。”
麟银却嗤笑一声:“你们的消息实在落伍太久。我原也这样以为,可我之前忘了告诉你们——我前几日去捉人皇时,大败我与执明的那个上古神祇,就是白泽。之前与我一路同行那个上古神祇,也是白泽。我之前试探过他的底细,发现他实在奇怪。不但性情大变,连法力都与传闻中非同日而语。要是与他正面交锋,我们现在没有魔神之力护持,可免不了损兵折将,伤筋动骨。”
他这边正说着,饕餮却俨然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了,一挥手,道:“麟银,前方战事吃紧,你也无需多言。你们姑且在这里待着,让我去助战穷奇。”
梼杌见他一副跃跃欲试的表情,双眉紧皱:“饕餮,如果麟银所言非虚,我们的封印还没有完全解除,你在他估计讨不了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不是逞一时意气的时候,我们还是想办法避其锋芒。”
麟银却反而翻了脸,似乎不赞同梼杌阻止饕餮的行为:“梼杌,你可真是个妇道人家,怎么总是涨他人士气、灭自己威风?虽然我们如今在白泽手底下逃不了什么好,但我们毕竟占城为王、占了易守难攻的地利,胜负仍未可知。饕餮,你快去替我们出口恶气。”
梼杌正忧心忡忡,哪见得麟银这幅煽风点火、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怒喝道:“麟银!”
饕餮道:“梼杌,麟银说得有理。不争馒头争口气,人家都上门来踢馆了,要是闭城拒战,莫说难以服众,我自己都觉得面子没地方搁。”
麟银也道:“就是,白泽斩杀我百名魔兵,你能忍,我可不能。虽然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但若是受些伤能给这个自以为是的上古神兽一番教训,也挺值得。还是你安逸日子过了太久,已经失了昔日锐气,变成了个任人揉捏的软包子?”
梼杌知晓麟银说得冠冕堂皇,实则被白泽重伤暗中记恨、罔顾大局蓄意报复,气不打一处来,干脆不理他,转过脸对饕餮慎重嘱托:“仙族此次来势汹汹。饕餮,若你执意要去……若你执意要去,务必小心,切莫逞能。若是不敌,尽快回来。”
饕餮一拍胸脯:“放心。”
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却见梼杌在原地踌躇两秒,又扬声道:“饕餮!”
饕餮转过身来:“又怎么了?”
梼杌提起流星锤:“既然要战,那就让他们看看我们的厉害。我与你一起去。饶是他白泽有通天神威,也不可能攻破我们联手的防御。”
饕餮朗声大笑:“好!我们杀他个痛快!”
梼杌点点头,转过头对麟银道:“麟银,我与饕餮去助战穷奇,你伤势未愈,就呆在这里。我给你留点人手,你好生镇守后方,莫要出了什么意外。”
麟银俨然是觉得这个方案极好,没心没肺地欢快道:“麟银得令。”
梼杌见了他的神情,无奈地叹了口气,提着流星锤和饕餮赴战去了。
眼见男女魔将越走越远,麟银在殿内转了两圈,坐了下来,翻过一个倒扣的新茶杯,倒上一杯水。
执明趴在殿内闷声咳嗽着。
麟银喝了一口水,斜睨着趴在殿前的执明,道:“你到底什么时候告诉我,你露了什么马脚?”
见执明不答,他笑了一下。
“不说是吧?”
麟银狠狠把茶杯摔在地上,一改刚才与其他魔将对话时的语气,恨声道:“你前脚刚来,后脚那上古神祇就来端我们的老窝,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和你有关么?!”
他见执明不肯答复,抽出长鞭,俨然就要狠狠一鞭抽下去。
执明道:“我杀了人皇。”
麟银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执明道:“我杀了人皇。”
麟银道:“你怎么这么蠢?!人皇他——”
下一秒,紧闭的殿门突然被一脚踹开。
门扉断裂,四散飞舞。
看到那双熟悉的青衫出现在面前的瞬间,麟银怒得一脚踹飞执明:“看你干的好事!”
上古神兽面无表情地看着没等自己动手就先内讧起来的两人,抬起了剑。
麟银看着寒气四溢的剑尖,咬紧牙关,后退一步:“你……梼杌他们这么快就败了?”
“败了?”上古神兽摇了摇头,“他们现在应该正与‘我’鏖战不休。”
麟银道:“……什么意思?”
上古神兽挽了个剑花:“字面上的意思。”
“……”
“你……”麟银眼珠四处乱转,似乎是在想逃跑的招数。
可惜他与青泽实力茶具太大,无论那条路线都不太有全身而退的把握。
眼见上古神兽越走越近,他没能相处逃跑的好主意,倒是心念一闪,咬牙切齿道:“清泽哥哥,你这出声东击西玩得可真是好……你笃定他们必然会留最擅幻术的我在殿内,见梼杌、饕餮、穷奇都被引了出来,就金蝉脱壳,只身入内。……等一下。”
他越说越是后背发凉,瞳孔紧缩:“——你不是为攻城而来,是为了来杀我?”
上古神兽看了看只剩半条命的天界神君,笑了一下:“先杀执明,再杀你。”
麟银道:“……”
他向来是很贪生怕死的,吓得冷汗涔涔,又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呢?
他顺着青泽的视线一路看过去,反问道:“可你却没有第一时间动手?”
“……你明明可以第一时间动手。却浪费时间与我周旋……”他看了看被自己踹倒远处墙角吐血的执明,“为什么。”
上古神兽只是神情冷然地擒着一抹笑,并未回答。
麟银喃喃自语了好几声为什么,突然猛地抬起头,直视青泽,有恃无恐地笑了:“因为你有求于我们。
青泽不笑了。
他道:“笑话。”
见了他的反应,麟银暗自松了口气。
“清泽哥哥,你有求于我们。”麟银断言道,“你想知道人皇死没死。你想知道人皇在哪里。所以你不敢现在动手。”
青泽眸光冷冷地看着他,剑锋青华阵阵,一言不发。
麟银道:“清泽哥哥,你怎么这么严肃?露出这种表情,可真不像你。”
他的声音带着诡异的、空洞的、刺耳的嘶哑,好似从另一个空间传来。
青泽道:“麟银,这个时候,你还以为幻术对我有用么?”
“……”麟银道,“被识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