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开宇满眼期盼道:“你可以让我当你的朋友,给我个机会弥补吗?”
下一秒,没等单茶回答,霍舟便伸手直接将对方给推开了。
虽然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叫陈开宇的,也不知道他说的“找麻烦”是什么事,不过也基本猜到了。
但这狗东西刚才说的是什么鬼话?
不管是对是错,既然是当初答应了兄弟的事儿,是男人就应该自己扛下来。
现在倒是好,上下嘴皮子一碰,什么锅都被他甩干净了,什么秘密都被他秃噜出来了。
什么狗杂种。
霍舟看向对方的眼神十分不爽。
身材高大挺拔的少年顶着一张冷脸,指了指单茶,然后问陈开宇,“想和她当朋友啊?”
语气之中的威胁意味明显。
陈开宇察言观色,一眼便看出来霍舟不是好惹的。
刚才还没打招呼的时候,他便看见了霍舟手上拿着的车钥匙。
他认得,那是布加迪的车钥匙。
眼前这个少年,一看便是非富即贵的世家子弟。
是了,单茶这样的长相,到了省实验这样的地方读书后,自然会引来无数的世家子弟们来追求。
可回想到两年前单茶在大礼堂的舞台上摘下口罩时的惊鸿一瞥,回想到后来的一年多时间里、他无数次鼓起勇气想要向单茶道歉、最终却硬生生错过后……
陈开宇还是罕见地鼓起勇气,结结巴巴道:“单茶同学,我是真心道歉的,对不起。”
单茶像是没听见他的话。
站在原地恍惚了许久后,然后单茶抬头看他,轻声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遍:“你刚才说,之前你欺负我,是晏随让你这么干的?”
霍舟满脸警告地看向陈开宇。
陈开宇避开他的视线,缓缓地点了点头,“是,他让我去你的麻烦。”
恰在此时,电梯开门声“叮”的一声响起。
单茶没再多说话,失魂落魄地往电梯里走。
霍舟挡住电梯门,转头警告地看了陈开宇一眼,然后又跟着单茶进了电梯。
他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沉默——
“小茶茶,你别光听那孙子一面之词啊!”
“我说,你还记得之前到处传晏随睡女老师那事儿吧?没准又是有人给我随哥造谣呢……啧,这种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不是我说,就算是真的,那也可能是当时追你的人太多了,他想吸引你的注意力,肯定要另辟蹊径不是?小茶茶,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就判人死刑啊,是不是?”
单茶抬头看他,语气很轻:“可是,当时我很难看。”
如今回想起两年前的自己,却恍如隔世。
单茶还记得那时的自己,为了掩盖脸上身上的红疹,不被同学发现她做过心/脏/移/植手术,在很热的夏天都要穿着长衣长裤,还要用厚瓶底眼镜和宽大口罩来遮挡脸上的痕迹。
晏随怎么可能是为了追求她,所以故意这样呢?
她看向身旁的霍舟,轻声问:“你是不是,也有参与?”
被小姑娘清凌凌的目光注视着,霍舟没来由地便是一阵心虚。
当时他怀疑单萱的身份,所以特意让晏随去查单茶。
霍舟心里清楚,这种事情就该咬死不认。
可眼看着小姑娘已经不是怀疑,而是确信,于是霍舟咬了咬牙,索性把事情都担了下来:
“是我。”
霍舟闭了闭眼,“事儿都是我让他去干的。”
他绞尽脑汁试图把晏随从里面摘出来,于是开始大包大揽——
“我那会儿特别讨厌你姐姐,特别讨厌你们一家人,觉得你们都是来我家骗吃骗喝的,还想让晏随去调查你。”
“本来晏随根本不可能搭理我的,但、但我当时故意添油加醋抹黑你们一家人,把你们说成了好吃懒做的寄生虫……”
霍舟絮絮叨叨的:“还有就是吧,我妈一直对晏随特别好,比我这个亲儿子还好,他、他当时也是担心我妈被你们姐妹俩骗了,所以才故意接近你的。”
总而言之,霍舟下结论:
“反正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霍舟每多说一句,单茶的心便更往下坠一分。
原来真相是这样。
是呀,当初在十三中时,晏随那样的风云人物,三番五次替平平不起眼的她解围,怎么可能是单纯的善心和巧合?
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假的。
***
从大年初一到大年初五,晏随一直都在老宅子里陪着晏爷爷。
晏随也将除夕夜时晏明达给他的那一纸信托协议给爷爷看了。
那份离岸信托合同是两年前签订的,晏明达现在突然将信托协议的事情告诉大儿子,背后的用意可想而知。
在官场浮沉二十年的晏明达,现在在对着晏随交底。
他不但是对晏随交底,还连带着将年幼的阳阳一起托付给了晏随。
再联想到今年春节,晏明达和盛晴那副愁云惨淡的模样,但凡晏随不是傻子,也能猜到是他们俩出事了。
更确切的说,他们俩即将要出事。
尽管晏随并不清楚晏明达这些年来的为官手段,可从小长在这个圈子里,晏随心里清楚,那些后来出了事的长辈们,每一个,几乎是每一个,在出事前就早有预感。
从前晏随不懂这样的感觉。
可临到现在,他突然明白了,这种感觉就像是,空中慢慢铺洒开一张巨大的网,而身处其中的人眼睁睁地看着头顶上的网一寸寸落下,却无处可逃,也无能为力。
尽管晏随对晏明达没有多余的感情,可大约是骨肉相连,他竟能体察到几分晏明达此刻的心境。
绝望,窒息。
晏爷爷并没有太惊讶。
老人家的眉头紧紧锁着,沉声道:“我早说过,他们俩这样,出乱子是早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