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棣和燕王妃办完“正事”后,两人躺在床上聊起天来。
“王妃,大哥在教瞻基读书,你说大哥是不是不怪我出兵?”对朱元璋,朱棣是怕比心虚多。对朱标,朱棣是心虚又愧疚,毕竟他当年算是被大哥带大。
燕王妃轻轻地拍了拍朱棣的胸口,语气温柔地安慰道:“王爷,大哥如果真的怪你,就不会在梦中教导瞻基。”
朱棣用力地抱住燕王妃,“王妃说的是。”
“王爷,父皇和大哥他们都不怪你,你不要担心。”燕王妃也知道朱棣一直以来最大的烦恼就是这个。
朱棣伸手握着燕王妃的手,笑着说:“好,我不担心。”说完,他想到什么,感叹道,“瞻基真是我的好孙子啊。”
“王爷,有瞻基在,你就放心吧。”燕王妃这句话说的非常有深意,朱棣当然明白。
“是啊,有瞻基在,我还怕什么。”这次回来是对的,朱棣心底深处的忐忑不安消散了很多,主要还是因为朱瞻基梦到了朱元璋和朱标他们。
“王爷,你要谢谢高炽和明珍生下瞻基。”燕王妃这句话的意思是让朱棣对长子和长媳好一些。
朱棣当然明白燕王妃的意思,这次他没有敷衍,他神色有些认真地说道:“我知道。”
见朱棣把她的话听了进去,燕王妃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说多了,反而会不好。
“王爷,睡吧。”
“王妃,等会儿,我去看看瞻基。”朱棣说完,就掀开被子下床。
燕王妃见朱棣只是随便披了一件衣服,立马站起身对他说道:“王爷,外面冷,还是多穿一些再去看望瞻基。”
“好。”朱棣伸手阻止要下床给他更衣的燕王妃,温声道,“你躺好,不要受凉了。”
“王爷,我帮你更衣。”
“我自己更衣,你乖乖睡好。”朱棣也不嫌麻烦把衣服一件件地穿好,“我过去看看。“
”去吧。“
偏殿就在隔壁,朱棣走几步就到了。
朱瞻基的寝宫在偏殿的暖阁里。天气变冷后,他就睡在暖阁。
奶娘坐在床边的地上,头靠在床上,脑袋一点一点的。突然听到开门声,她猛地一惊醒,动作非常敏捷地站起身,目光紧张地望着门口。
朱棣推开门,暖气扑面而来。见孙子的暖阁这么暖和,他心里放心了不少。
奶娘急忙向朱棣行礼:“见……”
她刚开口就被朱棣挥手打断。她非常识相地闭上嘴,并退到一旁。
朱棣坐在床边,把手伸进朱瞻基的被窝里,发现被窝里并不是太暖和,他微微拧了下眉头。
站在一旁的奶娘看到朱棣忽然皱起眉头,一颗心瞬间提到嗓子眼里,登时浓浓的惧怕笼罩在她的心头。
朱棣保持着坐在床边,右手伸在被窝里的姿态。过了一会儿,等到他的手暖了,他这才摸了摸孙子的小脚丫。
朱瞻基的两只小脚丫非常暖和,感觉到脚上有些痒,他下意识地蹬了两下。
朱棣的手被孙子蹬了两下,轻笑道:“力气还不小。”接着,他又伸手摸了摸朱瞻基的身子,尤其是他的小肚子,见孙子全身都暖暖和和的,他心里便彻底放心了。
朱瞻基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小嘴巴微微张着,时不时吐出一个小气泡,小模样十分可爱。
朱棣看了一会儿,眼神不觉变得柔软。他抬手轻轻地摸了摸孙子可怜的小脸。
“好好照顾小殿下,不要让小殿下的被窝冷掉。”
奶娘战战兢兢地应道:“是,王爷。”
别看朱棣在朱瞻基面前和善慈祥,但是在奶娘他们这些仆人眼里,王爷可是非常威严吓人的。
朱棣刚走到门口,就停下脚步。他转过身回到床边,弯|下|腰伸手准备抱起朱瞻基,但是想到外面很冷,手中的动作就停住了。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算了。再说,瞻基睡得这么香,如果抱他起来,说不定会弄醒他。
又在床边看了一会儿孙子可爱的睡脸后,朱棣这才离开。
等朱棣离开了,奶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见朱棣回来了,燕王妃问道:“瞻基的被窝暖不暖和,睡得老不老实?”
“不是太暖和。”朱棣说道,“毕竟瞻基还小,又一个人睡。”
“王爷的意思是?”
“我本来想抱瞻基和我们一起睡,但是想到外面冷,就没抱来。”
“你要是把瞻基抱来,我跟你没完。”瞻基这孩子睡得好好,突然被抱起,又在寒冷的外面吹一会风,十之八|九会被冻到。
“我这不是没抱吗?”朱棣讨好地对燕王妃笑了笑。
“小孩子身子弱,稍微被风吹一下就会生病,幸好你没把瞻基抱来。”
“我知道。”朱棣在燕王妃身边躺好,把她抱进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时候不早了,我们睡吧。”
“嗯。”
没多久,两人就进入了梦乡。
翌日,朱棣起来发现天变得更冷了。
他在王府用了早膳,就前往庆寿寺。今日下午,他便启程回到军营,准备攻打大宁。当然,临走前,有些事情还是得和道衍说清楚。
朱瞻基这一觉睡到巳时才醒,醒来后迟迟不愿意起床,因为外面太冷了,但是他的小肚肚饿了,不得不起来。
奶娘见小殿下醒了,带他去耳房梳洗。等梳洗好,燕王妃就过来了。
燕王妃拿着一件鹤氅,把朱瞻基裹得严严实实,接着才抱他出去。
等到了膳厅,见朱瞻基一张小脸红彤彤的,燕王妃忍不住亲了亲孙子的小脸。
“瞻基,冷不冷?”
“不冷。”朱瞻基可怜巴巴地望着燕王妃,“奶奶,我饿了。”
他话刚说完,就见张明珍端着吃食走了进来。
“瞻基,娘给你做了鸡蛋面。”这段时日,张明珍不忙,就经常亲自下厨做饭给儿子吃。当然,没忘记做给燕王妃和朱高炽吃。
燕王妃抱着朱瞻基,张明珍夹起一小块鸡蛋喂进他的嘴里。
吃完早饭,朱瞻基就被他奶奶抱去另一个偏殿。
燕王妃和张明珍坐在榻上一起做衣服,而朱瞻基则坐在他爷爷给他做的小木马上玩。
玩了一会儿,他就让燕王妃和张明珍教他走路。
学习走路,朱瞻基是非常积极的。
午时前,朱棣从庆寿寺回来。
还没有走进偏殿,就听到朱棣在门外叫道:“瞻基,爷爷回来了。”
在木马上疯狂摇头的朱瞻基听到他爷爷回来了,双眼顿时一亮,小脸上露出开心地笑容:“爷爷回来了。”说着,他就要从小木马上下来。
燕王妃见状,吓了一跳,赶紧阻止道:“瞻基,乖乖坐在木马上不要动,奶奶去抱你。”
朱瞻基没有搭理他奶奶,从小木马上下来,迈着小短腿,摇摇晃晃地朝门口走去。
“瞻基!”张明珍吓得脸色大变,急急忙忙走到朱瞻基的面前,伸手要抱起他。
朱瞻基阻止他娘亲道:“娘,我要走路,你不要挡着我的路。”
“瞻基……”
燕王妃对张明珍说道:“让瞻基自己走路。”
地上铺着厚厚的毯子。如果朱瞻基跌倒,也不会摔疼他。
张明珍闻言,只好退到一旁。
朱棣大步走进了殿里,他刚想说什么,却听到他孙子说:“爷爷,你站在那里不要动。”
这句话就像点了朱棣的穴一样,他立马一动不动地站在门口。他见孙子不要人扶,身子不稳地朝他走路,他心中登时一紧。
“瞻基,爷爷抱你吧。”这要是摔倒,多疼啊。
“不要爷爷抱,我可以自己走。”朱瞻基板着小脸,非常严肃地对朱棣说道,“爷爷,你不要动。”
“好好好,爷爷不动。”朱棣说完,就蹲下神,张开双手等着孙子走来。
朱瞻基又走了几步,身子就不摇晃了。虽然走的很慢,但是走的比较稳当。
燕王妃和朱棣他们紧紧地盯着朱瞻基看,心里不由地为他捏一把汗,担心他接下来会跌倒。
这段时间一直在练习走路,哪怕是梦里,他也在学走路。学了这么久,他也该学会了。
朱瞻基把一双小手背在背后,迈着小步子,非常慢非常稳地走近朱棣。
朱棣被孙子这副小大人走路的模样逗乐了,但是为了不让孙子分心,他忍着没有笑出来。
“瞻基,不要急,慢慢走。”燕王妃鼓励道,“奶奶,相信你能走到爷爷面前。”
朱棣对朱瞻基拍了拍手:“瞻基,慢慢走,爷爷在这里等你。”
张明珍也鼓舞道:“瞻基,你走得很好,就这样慢慢走。”
朱瞻基对他娘亲认真地点了下头,随即继续慢慢地走。
对大人来说是几步的距离,但是对于刚学会走路的朱瞻基来说却是非常远的距离。
朱棣非常有耐心,不仅没有一点不耐烦,还一直鼓励孙子。
见孙子离他越来越近,朱棣的心情变得有些激动。
“瞻基,还有几步,慢慢走,不要急。”
朱瞻基没有因为他爷爷近在眼前就着急,他继续保持着刚才走路的节奏,不急不慢地朝朱棣走去。
朱棣张开着双手,看着孙子一步步朝他走来,当孙子走进他的怀中,他的一颗心被填满了。一把抱住朱瞻基,低头亲了亲孙子的小脸。
“我们瞻基真厉害!”
“嘿嘿嘿……”朱瞻基笑的非常得意,他会走路了,终于会走路了!
朱棣抱起朱瞻基,把他举得高高的。
“爷爷,你放我下来,我还要走路。”他才学会走路,还不太熟练。他得多走走。
“好好好,爷爷放你下来。”
“奶奶,你坐好不要动,我去找你。”
“好,奶奶不动。”
朱瞻基双手叉着腰,朝燕王妃走去。这次他走的更稳了,也比刚才走快了些。
朱棣弓|着|腰走在朱瞻基的身后,他一直伸着手。如果孙子不小心跌倒,他能立马伸手抱住。
朱瞻基稳稳当当地走到燕王妃的面前,仰着小脸笑的甜:“奶奶,我找到你。”
燕王妃伸手捧起孙子的小脸,用力地亲了两下:“我们瞻基真棒。”
朱瞻基回头看向张明珍:”娘亲,你也不要动,我现在就去找你。“
“好,娘亲等你。”
这一次,朱瞻基走的更好了,也比前两次快了不少。
当儿子扑进她怀里,张明珍只觉得自己一颗心都快要化了。
接下来,朱瞻基就在殿里走来走去,完全不让朱棣他们扶。
在殿里走了一会儿,他的心就变野了,要出去走。
朱棣就带着他去院子走路。
朱瞻基走在前面,朱棣紧紧地跟在他的身后。
朱棣回到北平府,在家就待了一天一夜。
临走的时候,朱瞻基跟着他爹朱高炽一起送朱棣。
此刻,北平府的城外。
朱棣抱着朱瞻基,用力地亲了下宝贝孙子的小脸。
“爷爷走了,瞻基你在家要听话,知不知道?”
朱瞻基乖乖巧巧地点了点小脑袋,奶奶地说道:“爷爷,我知道。”
“爷爷要走了,亲亲爷爷。”朱棣故意把脸凑到朱瞻基的面前。
朱瞻基特别用力地在他爷爷的脸上亲了几口,亲的朱棣脸上都是他的口水。
朱棣被糊一脸口水,不仅不生气,反而笑的非常开心。
“等爷爷回来。”
朱瞻基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爷爷的头,小大人般对朱棣说道:“爷爷,你要好好地,我和奶奶,还有爹爹等你回来。”
被孙子拍头,朱棣微微愣了下,随即满脸笑容地说道:“爷爷一定会平安回来。”
朱高炽走上前一步说道:“爹,天气越来越冷,您和一弟他们都要注意身子啊。”
朱瞻基附和地点了点头:“爹爹说得对,天冷,爷爷你要穿暖和点。”
刚刚朱高炽说这话,朱棣听了,心里有点不高兴,不过现在听到孙子这么说,他心里很是开心。
“好,爷爷听你的,穿暖和点。”朱棣又亲了亲朱瞻基可爱的小脸蛋,“真是爷爷的好孙子。”
被无视的朱高炽,默默地后退一步,不再说什么了。
朱瞻基摸了摸他爷爷的头,夸赞朱棣道:“爷爷真乖!”说完,又亲了亲他爷爷的脸,亲得朱棣朗声笑个不停。
朱棣也摸了摸朱瞻基的小脑袋,叮嘱道:“不要把爷爷忘了啊,记得天天想爷爷啊。”
“爷爷放心,我会天天想你的。”
朱棣有些不舍地把朱瞻基递给朱高炽,脸色从刚才的慈爱变得非常严肃:“记住本王的话,守住北平府,守好王府!”
朱高炽抱着朱瞻基对朱棣说道:“爹,您放心,我会拼命守好北平府和王府的。”
朱棣轻点了下头,没有再对朱高炽交代什么,转过头看向道衍。
“大师,一切就麻烦你了。”
“王爷放心,贫僧会竭尽全力帮助世子守好北平府,等您得胜归来!”
“本王走了。”朱棣说完,翻身上了马,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被朱高炽抱在怀中的朱瞻基对他爷爷的背影挥了挥手,大声地对朱棣喊道:“爷爷,我等你回来。”
朱棣听到这话,脸上不觉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容。不过,他还是没有回头。
“驾!”他用力地挥了下马鞭,他身下的马快速地奔跑了起来。没多久,他和他身边的护卫就消失在朱瞻基他们的视线里。
“大师,我们回去吧。”
“世子,让贫僧抱一抱小殿下吧。”道衍看出朱高炽有些抱不动朱瞻基,非常体贴地提出这个要求。
“麻烦大师了。”朱高炽赶紧把怀中的儿子递给道衍。
“爹爹,你太没用了。”朱瞻基有些嫌弃地看着朱高炽,“抱我一会儿就抱不动了。”
被儿子笑话,朱高炽的神色有些尴尬。
“瞻基,对不住啊,爹爹抱不动你。”
“世子,为了您的身子着想,您还是瘦下来比较好。”道衍之前也劝说过朱高炽减肥,不过很显然没有任何效果。
“哈哈哈哈……”朱高炽干笑了两声,随即立马转移话题说起别的事情。
道衍见状,满脸无奈地摇了摇头。
朱瞻基也在心里深深无奈地叹了口气。等他长大,他会强制让他爹爹减肥。
进了城后,朱高炽就开始巡视。道衍抱着朱瞻基跟在他的身边。
道衍在北平府是有名的大师,老百姓们都非常尊敬他,纷纷向他打招呼。
这天越来越冷,朱高炽就问老百姓们柴够不够,木炭够不够。
老百姓们表示他们存了不少木柴和木炭,够用一段时日,让朱高炽不要担心。
朱瞻基趴在道衍的肩膀上,很是认真地听着他爹爹和百姓之间的对话。
“世子,自从入冬,北平还没有下过雪啊。”一位老人满脸忧愁地对朱高炽说过,“往年这个时候已经下过雪了,今年该不会不下雪吧?”
他这话一说,其他人纷纷附和。
“世子,如果不下雪,明年就不会有好收成啊。”
“是啊,世子,这迟迟不下雪,我们这心里不安啊。”
“世子,不下雪,明年我们怕是……”
朱高炽之前没有想到这点,现在听百姓们这么说,这才后知后觉发现今年的确一场雪都还没有下。去年这个时候,已经下过一场大雪了。
朱瞻基抬头看了看晴朗的天空,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一种预感。他十分认真地对满脸担忧不安的百姓们说:“过几天就会下雪。”
听到朱瞻基这么说,刚刚还一脸忧心的百姓们登时笑了起来:“小殿下说下雪,一定会下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