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酒,真是好酒,这几日没有喝它可馋死我了。”
甫微望着盛楚玉脸上满足的笑意心里就好像被什么东西给刺了一下,很难受。
他还记得,小时候教盛楚玉背书,盛楚玉总是背不对,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他便想出用糖哄的办法。盛楚玉每背出一篇来他就给他一颗糖,以至于后来盛楚玉书是会背了,嘴里面却长满了蛀牙,结果被当时的楚王妃一顿好打。
可是盛楚玉再怎么挨打也没有供出他来,见了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粘着他。
虽然怕他,却又喜欢缠着他,这就是盛楚玉。
说起来,他好像从来都没有见过盛楚玉哭过,就算是被楚王妃打也没有哭过,一直都是笑的模样。
可是楚王妃在离开京都到达番地不久就病逝了,虽说至今楚怀王都没有再娶王妃,可是侧妃有两个,宠妾不断,盛楚玉作为先王妃的遗子又能有什么好日子过呢。
甫微惆怅。
如果,楚王妃没有病逝,盛楚玉会不会就不是今天的这种局面了。
“甫微、甫大人不喝点吗?是嫌弃我这里脏的吗,还是、”
甫微端过盛楚玉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盛楚玉见着,笑了,低头拿起桌上的另一个酒杯倒着酒,“我还记得甫大人是不喝酒的。”
“哪有黄口小儿喝酒的。”甫微放下酒杯,望着盛楚玉,那时候他七岁,盛楚玉不过才三岁。
盛楚玉嗤笑一声仰着头望着甫微,“说的也是。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我险些没有认出你来,不过你身上的味道我还是熟悉的,还有那气质,总之一见到就会害怕的那就肯定是你了。”
甫微垂眸,盛楚玉那单纯的笑深深刺痛他的心,“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让你害怕了这么多年。”
盛楚玉歪头想着,想的很认真,“倒也不是那么害怕,可能是因为有糖吃吧。”盛楚玉咧嘴笑着,眼神瞄向甫微腰带上挂着的荷包。
甫微轻笑将荷包拿下递了过去。
盛楚玉接过打开,欣喜若狂,“我就知道你肯定带糖来了。”说着就迫不及待地剥一颗放到嘴里,“还是小时候的味道。自从离开京都之后,我就再也没吃过糖,就算偶尔吃到了也不是这个味道。”
“你若喜欢我便、”甫微话音一顿,望着盛楚玉心下空空。
好像,就没有以后了……
盛楚玉瞧着无所谓地一笑,“说吧,什么时候处斩?”
甫微哽咽,说不出口。
盛楚玉笑笑,又剥一颗糖丢进嘴里,“家乡的酒,家乡的菜,还有小时候的糖,吃了这些死了也不亏。”
盛楚玉笑着笑着眸子里的光就暗淡了下去,“就是不知道我死后能不能进得了祖坟,爹爹会不会来替我收尸,会不会哭,会不会后悔……”
甫微一怔看向盛楚玉,“你、你都知道了?”
盛楚玉望着甫微,咧嘴一笑,“原来你们也知道了,看起来老爹真是高估他的计划了。其实,当崇山出现在我面前的那一刹那我就什么都明白了,只是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
盛楚玉笑着笑着眼中的光就不见了,甫微隐隐看见盛楚玉的眼睛里亮晶晶的,忽然盛楚玉抬起头一脸期盼地望着他,接近恳求的语气问道“是不是陛下砍了我的头就不会为难爹爹他们?”
甫微心揪在一起。
常言道‘虎毒不食子’,这个楚怀王到底是长了一颗什么样的心才能将自己的亲生儿子置之死路。
“甫微哥你告诉我,我只信你的,是不是陛下砍了我的头,爹爹他们就可以平安无事了?”
一声‘甫微哥’好像将甫微又拉回到了七岁那年,又看到了那个整日里怕他却又粘着他的三岁小儿。
“他们不值得你这么做!”
甫微转身走出牢门,脚步微顿,终没有回头,“你放心,他们不会有事。”说着就迈步走了出去。
盛楚玉望着甫微离开的身影,嘴角微微上扬,口中一直重复呢喃的是甫微刚刚说的那句话,“他们不值得我这么做……”
何苗端着刚劈好的丝线朝着寺庙中临时住所走去,却没有想到走到半路竟然下起雨来,没有带伞的她只能护住盘中的丝线加快脚步冒雨前行,没跑几步就被用力一拽整个人就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别喊,是我。”盛瑾松开手朝着何苗笑笑。
“又是你!”何苗抬手,盛瑾下意识抬手挡,“别打我!这天底下只有你敢打我!”
何苗瞧着盛瑾的怂样轻笑一声放下了手,“天底下敢打你的人多了,我算不了什么。我先走了,你自个玩吧。”
“哎,没见下雨了吗?现在走,一会淋雨生病了怎么办?”
何苗望着盛瑾拽着她手臂的手,眉梢微挑。
盛瑾干咳一声松开手,“等会,这雨一会就停了。正好这里有个石洞,我们进去躲躲雨。”
何苗望着身后假山里的石洞,黑漆漆的,心里有些发杵摇了摇头,“我还是站在这里好了。”
“这里、”盛瑾望着头顶上的石壁,点头道“这里也行,淋不到雨就行。”
何苗打量着盛瑾,“你真的是侍卫吗?怎么感觉你一天到晚都是这么的闲,你都没有事情可做的吗?”
盛瑾直起腰板,“事情这东西你做完了不就没有了?而且我值班值的少,所以事情也不多。倒是我们两个很有缘,我没事的时候总是能遇到你。”
何苗翻着白眼,“大哥,你没事不代表别人也没事啊?你看见没,我这丝线回去之后还要挑丝,还要捏成线,工作量大得很。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不跟你闲聊了。”
“别啊。”盛瑾拦住何苗,一把将何苗手中的托盘抢了过来,“我帮你挑,我帮你捏,你就陪我说说话成吗?”
何苗摇摇头,“不成。你一个拿刀剑的怎么能做得了我们这些拿针线的活?这些丝线可金贵着呢,你要是弄坏了,受责罚的可是我。我可不想再去丁宫正那里报道了,给我。”
盛瑾将托盘藏到身后,听到何苗说起‘宫正司’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
当初都是因为他,何苗才会受那样的罪。
这件事情,他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
“那我不碰,你跟我说说话?”盛瑾躲着何苗的手,就是不让何苗碰到托盘。
“只是说说话?”何苗双眼微眯,怎么看都觉得眼前的男人又在跟她耍心思。
盛瑾凑近,嬉皮笑脸道“你想做点别的也行。”
“你、”何苗反应过来一窘抬手就要打。
“开玩笑的,东西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