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萝无措,看向魏玘。
魏玘目不转睛,凝视那缕刀光,眉宇森然,更胜林寒涧肃——上一次,他神色如此,是钳住她脖颈、欲夺她性命之时。
显然,这是危险的讯号。
阿萝选择相信魏玘,依言钻入衣柜。阿莱也身躯一甩,躲到衣柜下方。
一人一蛇藏好后,魏玘掀掌,扇灭红烛。
周遭霎时漆黑一片。屋外浓云蔽月,不见半点清光。
魏玘很快适应了当下的环境。
他屏息,凝神,倾听,终于自风声之中,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足音。
有人在接近。
魏玘手里的刀越攥越紧。
他不动,佯装沉睡,直至剑锋即将悬上脖颈。
“锵!”利器相接。
阿萝藏身衣柜,被这击冷撞震得脊骨发麻。
拳脚相交之声接踵而至。
哪怕隔着竹门,她也能听见衣袂烈烈,似是屋内二人斗得难解难分。她不曾见过如此阵仗,脑海乱作一团,疑问纷繁如云。
那人是谁?他想做什么?为何与魏玘打斗?
她压住呼吸,绷紧身躯,借着竹门留下的一道缝隙,向外窥探。
“锵!”锐器碰撞。
恰有晚风吹散云层,令月光落入屋内,聚成一道冷河。而在冷河之上,阿萝看见,魏玘与一名黑衣人兵刃相逼,一侧是刀光,一侧是剑影。
黑衣人眉头紧皱,冷汗细密,几乎被短刀抵住鼻梁。
毫无疑问,魏玘占了上风。
但阿萝来不及宽心,又见黑衣人突然暴起,蹬向魏玘的左腿。
魏玘被踢中患处,身躯失力,伏入案上堆积的织金锦中。他眼疾手快,挑起一缎,藉由月光闪刺对方双目,趁人抬手挡眼,发起反击。
效果显著。他得以起身,再度与人缠斗。
可黑衣人就此得知魏玘左腿有伤,反复出招,猛攻他下盘。
魏玘逐渐不敌,步步后退,终被人压制于屏风前,与竹衣柜仅有三步之遥。
阿萝心脏狂跳,耳畔嗡鸣不止。
眼前,冰冷的剑锋逼上脖颈,随时可能割断魏玘的喉咙。
她必须做些什么。
阿萝强忍恐惧,逼迫自己冷静,寻找破局之法。
忽然,她触到异样,似乎有什么东xī • zàng在袖里——是那包辣椒粉!与魏玘初遇的头一晚,她曾将其塞入袖内的暗袋。
在阿萝思索的须臾,柜外形势越加危急。
魏玘背靠屏风,颈边痛感灼灼,几能令他嗅到隐约的血味。
“咣!”柜门猛然打开。
黑衣人心间一慑,下意识看向衣柜,露出破绽——被魏玘恰如其分地抓住,他两臂上振,反守为攻,打落了横在颈前的利剑。
少女的急呼闯入战局:“子玉,躲开!”
魏玘迅速抽身。
辛辣之气扑鼻而来。
只听黑衣人怒骂一声,咳嗽不止。
魏玘抬袖掩鼻,看见屋内薄尘飞扬、红光淡淡。
黑衣人被辣椒粉迷住,泪涕四流,气息紊乱。眼看没了胜算,他折身奔逃,翻窗离开。
魏玘正要追,左膝却陡然一软,跪叩在地。
“子玉!”阿萝连忙去扶。
“你不要去了。”她道,“你跑不过他的。”
她目睹了二人打斗的全程,知道魏玘患处屡次受击、再难支撑行动。哪怕循着黑衣人的原路,也不可能追得上对方。
魏玘默不作声。
他放下短刀,由她搀扶,慢慢站起身来。
阿萝记着方才的情势,踮起足尖,凑往他喉头:“你受伤了吗?让我看……”
话语未尽,力道突兀袭来。
阿萝双颊一痛,不过瞬息,背脊撞上屏风。
魏玘站在她面前,捏紧她的脸,将她压在两臂之间,囚入逼仄的束缚中。
“小东西。”他咬牙切齿。
“那包辣椒粉,你本想用来对付我,是不是?”
阿萝闻言,身躯一颤。
他没说错。她确实是为防身,才特地找出这包辣椒粉、藏在袖里。只是后来,他没有再威胁她,她就将这件事忘在脑后。
她心虚,想低头,却被擒得无法动弹,只好别开双眸。
魏玘见她如此,冷笑一声。
早在辛朗未离时,他就发现她袖间似有异物,却只当是两族服饰不同。直到辣椒粉被她洒出,他才想起,二人初遇那晚,她曾穿过这身紫裙。
小妖女看似纯良,怎知胆子不小,敢对他耍心眼。
“对、对不起……”
少女声细如丝,打断了魏玘的思绪。
他冷视她,对上一双鹿眸——似是被人强行挪了回来,噙着半分愧疚、半分惧怕。
“我、我只是……太怕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