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时,外头开始飘起了小雨点儿。
窦刻醒得挺早,原本答应了今天要带贺加珏去赶集,但在瞧见对方的侧颜后,又不忍心把他唤醒。
他披了件大衣,往炉子里添了点煤炭,等完全烧起来了,才回去穿全套了,洗漱,去隔壁做早饭。
刚揭开锅的棒茬粥冒着熏眼的热气,窦刻又简单煎了盘番瓜小饼,捎上大娘做的脆瓜小咸菜。
回来时贺加珏刚醒,脸颊红通通的窝在被窝里看手机,面上几分慵懒,几分难受。
窦刻也察觉到不对劲,上前伸手一试,大概率是发烧了,“头疼吗?有没有那里感到不舒服?”
贺加珏张了张嘴巴,喑哑着嗓子,趴在炕上有气无力道:“不知道……我整个人现在是被榨干的状态……”
窦刻把他从被窝里刨出来,用棉袄裹得严严实实的,马不停蹄地驱车去镇上的诊所。
果不其然,温度计上显示是低烧,屁股上挨了一针,又给开了几种药。
裹成个球似的贺加珏费老鼻子劲儿上了车,还有心情开玩笑,“哎呦,我这多灾多难的屁股喂……”
那小眼神瞥来瞥去的,明显是早就发觉了窦刻的情绪不对,自打出了家门,就跟头闷驴似的,一句话也不说。
窦刻从小到大的生活环境各方面都促成了他性格的的内敛与沉默,无论是谁,都很难后天再去改变。
但贺加珏希望,至少在面对自己时,窦刻能够放下戒备,敞开心怀。
二手面包车的暖风系统并不灵敏了,打火后好长时间都没升上温来。
窦刻的双手撑在方向盘上,眉间也跟着耸了起来,控制着情绪看了眼窗外。
他不该昨晚那么折腾贺加珏,把人折腾发烧了也只能带他来镇上的小诊所,还开着冰冰凉上不来温度的破车。
窦刻既后悔又感到无力。
突然一只热乎乎的手贴上了自己的手背,窦刻扭头,看见贺加珏红着鼻头凑过来,看起来有些委屈:“你一直不说话。”
“没事儿,我有点生自己的气。”窦刻叹了口气,把贺加珏的手捂在手心里搓了搓,又问:“冷不冷?”
贺加珏摇头:“我都裹成球儿了!”
“对不住啊,让你跟着我回来受苦了……”窦刻捧着对方的手亲了一口,眼中却盛满了歉意。
贺加珏嘟囔着抽走了自己的手,塞进了衣兜里,拧眉道:“窦刻,我没觉得自己在受苦。第一,是我央求着跟你来的!第二,你们也从来没苦着过我,大娘哪次不是我想吃什么做什么,大伯也不让我干重活儿!还有你,身上都洗起皮了吧,还每天陪我跑澡堂,让你擦个身体ru比登天还难……”
他这一顿疯狂输出,窦刻完全没有插嘴的机会。
车里的温度也终于升了上来,贺加珏感到了几分热,扯了扯围巾,继续输出:“还有,我只是发低烧了又没有死,你敢说要放弃的话,我就真的再也不理你了!”
“快呸。”窦刻听他把“死”字挂嘴边儿上说,出声阻止。
贺加珏被他这迷信话给逗得想笑,往外瞥了眼路牙子上的小商贩,憋笑道:“呸呸呸,赶紧回家吧,针剂起效了,我头不疼,肚子饿了!”
有些事讲开了就解决了,窦刻也深刻地反思到了自己遇事就拧巴是不对的,得改,得赶紧改。
饭后,贺加珏吃了大夫给开的药,没一会儿就开始耷拉着脑袋犯困了。
睡了一觉,发了一身汗,也退烧了。
窦刻还煮了锅甜水给他祛火,有山楂的微酸和雪梨的甘甜,中和后是恰到好处的清甜可口,润而不燥,怎么都喝不够。
大伯大娘是次日晌午过后回来的,还带了自己家里晒的腊肠,鸡鸭货,一麻袋土豆子,还有柿饼和炒栗子。
这回去一趟就跟进了趟货似地,晚上大娘下厨,小病初愈的贺加珏又能吃到美味佳肴了。
“跟刻儿去赶集没?”大娘上了炕,盘腿坐在贺加珏身边。
贺加珏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没去,前天发烧了,给耽搁了。”
“咋回事呢,咋还发烧了呢?”大娘说着话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又瞧了眼对面的窦刻,“是不是去澡堂出来闪着啦?”
窦刻“嗯”了一声,还没张口,贺加珏招招手打断:“哎呀,早好了,人大夫说了就是低烧,当天就好好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