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松不是一个人来的,他身后有一大群沈家村的村民,个个眼神如狼似虎,恨不得将大云婆婆生吞活剥。
田围村的田村长被这样的眼神注视,冷汗嗖嗖地下来。
这件事,的确是大云婆婆家做得太过分了。
他感受到了沈青松具有压力的目光,大概就是如果他不出手处理,沈青松就自己上了。
田村长倒是相当甩手掌柜,这样的破事,他根本不想理
可不理,就会影响他在田围村的威望。
田队长大步上前,大声喊道:“田老三,你管不管你婆娘!要是不管,我现在就让人家沈家村的人把她带走!”
一个老汉终于从里面慢慢走出来:“大队长,不是我不想管,我管不了啊!”
田队长努道:“你和你儿子是死的啊?你儿子呢?田草根,你给我滚出来!”
这时才有一个青年人从房间里面瑟瑟缩缩地探出头来:“大队长,我……我晕血……”
“晕血就连你婆娘都不管了?对吧?”田队长真是恨铁不成钢。
他破口大骂道:“人就在隔壁,你都不知道问几句,不知道人家情况紧急,送人去医院?人家的娘家都找上门来了,现在是省钱的时候吗?”
沈青松看了看手表,“田大队长,你要是教训村民,可以等我们走之后慢慢教训,现在最重要的是钱,没钱,说什么都是假的。”
不管是演戏还是真情实感,他都不在乎,过程不重要,最重要的是结果。
田队长被沈青松施加压力,他就向大云婆家施加压力。
大云的丈夫田草根有点着急,看向亲娘,可是亲娘硬撑着就是没动。
田老三看上去很着急,可是脚下却一点也没动。
“那种情况根本不用上医院,撑撑就过去了,哪个女人家不是这样过来的呢?”
沈青松看向田队长,“田队长,这次的事情,的确是不关您的事,半夜让你起来处理,打扰了您。”
田队长和大云婆婆都以为沈青松要走了,大云婆婆松了口气,田队长却觉得沈青松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后续如果需要您作证的话,您能不能如实讲今天的情况说出去呢?”沈青松道。
田队长大吃一惊,“作证?为什么要作证?”
“您这话说得好笑,当然是要报案了,”沈青松冷冷看向大云婆家几人,“他们都是凶手,一个都逃不掉。”
大云婆婆田三婆娘眨眨眼,好像有点没反应过来,蛮横如她,从小到大也只敢在村子里横,有什么事,也是找大队长解决。
田老三和田草根这才真正着急起来。
“沈大队长,我们乡里乡亲的,您看,咱们自己解决不成吗?咱们还是大云的婆家,要是闹崩了,以后大云回来怎么做人?”田老三颤颤巍巍地站起来,声音颤抖。
“你们还想大云回来啊?我看你们的样子,好像是想大云永远不回来。”沈青松讽刺道。
沈追龙跟在沈青松后面帮腔:“连钱都不舍得出,一看就知道只是嘴上说说而已。”
“能不能回来都不知道呢。”有人小声说了一句。
在场的人都听见了,田老三张了张嘴,终于扭头看向婆娘。
田三婆娘不情不愿回房。
田大队长松了口气。
沈青松却并不满足,转身和田大队长以及围观的村民道:“田队长,你放心,我们回去之后,一定会和我们村民好好说说今天发生的事情。一点都不珍惜嫁过来的媳妇,我们沈家村以后一定不会把姑娘嫁给你们田围村,免得不明不白丢了性命。”
“至于他们会不会和周边的村镇说,我也控制不了。”
言下之意就是,今天这事,沈家村的人一定会把它宣扬出去,能说成什么样,当然是骂啊!这样带来的影响就是,一般人家把闺女嫁过来,都得再三考量。
以后他们田围村的男青年,议亲可就难了。
田队长和几家正在相看人家的村民都急了。
“沈大队长,话不能这样说,”田大队长抓耳挠腮,“大云婆家是大云婆家,其他家是其他家,也不是每一家都和大云婆家一样,我们村里也有很多良善的人家。”
沈追龙这个补刀小能手又适时站出来:“那谁知道你们会不会受他们的影响?觉得这样做没问题,以后就都按照他们那样做?”
沈家村的青壮学会了,立马有人道:“反正我是不放心我姐嫁过来这边的。”
“我也是,我记得我有个表妹在刘家村,得赶紧让我妈回去告诉表妹才行。”
田围村的口碑急转直下,哪一家没儿子女儿啊,这要是真的传出去,以后田家村只能内部消化了,可是这亲戚连着亲戚,怎么样都凑不成十对,长久以往,那打光棍的人岂不是直线上升?
沈青松道:“嗯,恰好我和刘家村的大队长关系不错,之前还帮他们修过拖拉机来着,我得提醒一下。”
田大队长一拍脑门,差点忘了还有这事儿。
他们村子去年就没跟上这两个村子的步伐,谁知道沈青松真的修成功了。
他们还打算今年要和县长提一提,再次去机械厂买报废的拖拉机,到时候请沈家村的人来帮忙修的。
作为大队长,要是村子里的青年结不了婚,那可是民愤。还有拖拉机,要是他办不好,说不定再次选举,他就不能继续当大队长了!
田老三家只有那么几个人,几个人和一整村人相比,田大队长心中已经有了决断。
这回都不用沈青松和沈家村的人说什么,田老三和田草根被村民们愤怒的口水给淹没了。
田三婆娘从房里出来,等着她的是全村人的骂声。
“田三,要是我们家宝根去不上新媳妇,我一定要让你们家永无宁日!”
“就是就是!你自己做的孽,关我什么事?”
田三婆娘想要反骂回去,可田老三不让,他还说:“拿多点钱!”
田三婆娘懵了,这要她的钱,就是要她的命啊!
田老三望着村人怒视的目光,除非他们一家人不想要在田围村生活下去,要不然这笔钱一定不能省。
田三婆娘不干,什么都比不上她的钱重要。
她在地上撒泼打滚:“不活了!不活了!这些钱你让我给我就给,那你干脆杀了我吧!”
田老三咬牙切齿,平时他就是太纵着这个婆娘!
他扬起手就是一巴掌。
沈青松皱眉:“看来你们村子里的人还有打人的爱好,那我们更加不敢把姑娘嫁过来了。”
他是不喜欢这个田三婆娘,可是也不赞成当丈夫的打女人。这个女人可以交给司法机关处置,因为这涉及到做人的底线。
田老三的手顿在半空,他肯定不能继续打了,顿时有点不知道怎么办?
田草根爬过去,乞求道:“娘,你给钱吧?大云和孩子在医院呢。”
“儿啊,那些钱是要留给你的!”田三婆娘小声道。
田队长扯破喉咙:“田三婆娘,你别磨磨蹭蹭的,快点,给钱!”
田三婆娘:“就不!”
她就不给,奈她何?难道上手抢?她也可以去……去告人!这点常识田三婆娘还是知道的。
田队长和其他村民那叫一个生气啊,还有沈家村的人,眼里都冒出火来了。
田三婆娘洋洋得意。
沈家村的人恨不得直接动手,可是被沈青松拦住了。
“大队长,他们欺人太甚了!”
“我们直接上去抢!反正是他们有错在先。”
沈青松摇头,“这样做,就是落人把柄。”
“那怎么办?”大家急道。
不能光看着田三婆娘耀武扬威吧。
沈青松面上依旧镇定无比,他和周围几个青壮低声说了几句话。几个青壮听得眼睛发亮。
就这么办,呵呵,他们就不信治不了这个田三婆娘。
就算她护着那些钱跟护着眼珠子似的,可是就不信她还能不在乎儿子。
几个青壮听沈青松指挥,沈青松一指,几个人直直冲过去。
田三婆娘还以为这几人是冲着她去的,赶紧往后推,谁知,青壮们的目标却根本不在她那儿,而是在田草根身上。
田草根被压在地下的时候还有点懵,“不是……各位大哥,你们抓我干嘛?”
恰好,他的面前正是大云被抬走时流在路上的血。
浓重的血腥气让他脑子晕乎乎的:“娘,我好晕啊!”
田老三和田三婆娘愣住了。不过田三婆娘一听到田草根这话,立马反应过来,着急想要过去。
青壮们早就得到了沈青松的指示,隔开田草根和其他人。
田三婆娘别说帮田草根了,连田草根的手指头都碰不着。
田队长和其他村民都做好了劝架的准备,见这场面,十分不解之余,又有点担心。
沈青松半点眼神都没有给到大呼大叫的田三婆娘,他坐过去,蹲下,冷笑道:“大云是你的妻子,作为丈夫,应该去医院陪她,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他看向田大队长和田围村的其他村民,“大家觉得呢?”
这个理由,挑不出任何毛病。
人之常情啊,哪有妻子都在医院命悬一线了,丈夫还在家里坐着?
大家纷纷点头。
田三婆娘肯定不赞同,哭诉道:“谁知道他们在路上会对我们家草根做什么?万一把他带到别的地方去怎么办?你们管管啊!”
沈青松才不理会田三婆娘,直接道:“那麻烦大家到时给我作个证了?”
田大队长首先答应下来,这个要求,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
其他村民处于各种顾虑,当然也都点头。
“慢着……”田草根真有晕血的毛病,他眨眨眼,头一歪,人晕过去了。
沈青松宛如恶魔低语那般,道:“来,帮他清醒清醒。”
沈家村的青壮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瓢水,“大队长,水来了!”
寒冬腊月,要是被当头浇一瓢水,那滋味,可想而知。
田三婆娘和田老三不约而同阻止:“别!”
而田草根,恰好在这个时候悠悠转醒:“我,我这是怎么了?又晕血了吗?”
沈青松冷笑:“看来你的晕血也不怎么严重嘛。还能醒来?”
他一示意,立马就有青壮把田草根的脸按着闻血去了,田草根那就一个难受,不停喊“娘”。
沈青松抿唇。
虽然说认识dú • lì的个体,可是家庭成员之间也会相互影响,田三婆娘形成今天的性子,肯定有田老三和田草根这两人的纵容。而田草根这个性子,肯定也是有田老三和田三婆娘的纵容。谁也没好得过谁。
他道:“怎么?你连去医院看看自家妻子都不愿意?她磕着冒着生命危险生下和你的孩子,你还是男人吗?”
“我……我晕血啊,受不了这样的场面……”田草根怂得不行。
“正好,万一到时一尸两命,你就亲眼看看你的妻子到底流了多少血。”沈青松描述起那个令田草根惊恐的场面,“满地满身都是血,等你睡着的时候,你的房间,你的床上,你的身上沾满血……”
田草根被吓到哭爹喊娘,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就连田围村的村民们都见不得他这么窝囊。
“你怎么不叫你娘和你媳妇儿结婚呢?”
“都多大岁数了,有点担当行不?你倒是拿钱啊!”
沈青松起身:“走!”
几个青壮抬着田草根就要走,反正是怎么不舒服就怎么来,一定不能让田草根好受。
田老三和田三婆娘只有田草根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平时儿子在家里是从来没受过苦。
现在田草根被这么对待,比要他们的命还难受。
田老三一推田三婆娘,急红了眼:“快给钱!”
田三婆娘也不计较田老三的粗鲁,忙喊道:“我给钱!我给钱!”说着掏出一大把碎票子出来。
田草根嚷嚷道:“我娘给钱,给钱,你们快把我放下来!”
放下来?那是不可能的。
沈青松从田草根身上扒下一层衣服,扔过去:“把钱装起来。”
他要原封不动地把这些钱都交给大云家的人。
田三婆娘没有丝毫拖拉,给得那叫一个利落。
周围的村民看得唏嘘又心酸,儿媳妇和未出生的孩子有时,说了那么久都不给,现在儿子一有事,立马给了。有良心的村民都觉得自己的脸烧得慌。
田三婆娘哆哆嗦嗦地拿出口袋里的所有钱:“都在这儿了。”
沈青松一看那一大把碎钱,不用想就知道,田老三婆娘家里肯定还有不少。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碎钱,转身道:“这么点钱,打发叫花子?看来你也不是很在意你的儿子儿媳妇还有未出生的孩子的命。”
田草根方才被沈家村的青壮,像是转麻花似的,把他三百六十度转了好几圈,现在整个人就很想吐,只能虚弱道:“娘,我难受……”
“哎,来了,”田三婆娘火烧屁股似的回到家中,拿出一个罐子,“都给你们,都给你们……”
沈青松纠正她:“不是给我们,是给你儿媳妇看病用。”
田三婆娘根本没听清沈青松说了什么,鹦鹉学舌道:“给我儿媳妇看病用,行了吧,行了吧?你们快把我的儿子放下来!”
她慌忙把钱送过来,沈青松却没急着接。
他看向田大队长和田围村的村民,“又要劳烦大家给我们做个见证了。”
田大队长:“您说。”
沈青松问田三婆娘:“这钱我可不是向你们要的,是你们自愿给大云看病用的,是吧?”
田三婆娘连连点头。
沈青松看向后面的田老三,田老三也连连点头。
“这儿所有的钱都给大云看病用,对吧?”沈青松又问。
田家夫妻俩点头。
沈追龙快速在纸上写好字,“好了。”
沈青松接过,看了一眼,递给田大队长,“麻烦田大队长拿过去,让他们签字画押,您也在见证人这一栏上签个名字。”
田老三和田三婆娘都傻眼了。
田老三心中的小算盘被看透,他不死心道:“我们不会反悔。”
沈青松凉凉道:“贼喊捉贼这件事,又不是第一次发生。你不想签?行啊?那就这样吧?您儿子就跟我们一起去医院算了。”
田三婆娘忙滚过来:“我签,怎么签?”儿子最重要,万一他们把草根抛去荒郊野外喂狼怎么办?
她签完了字,回头怒喝田老三:“快过来画手印,田老三,我们可是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田老三最终还是屈服了。
沈青松把纸递到田草根面前:“就差你了。”
田草根几乎是迫不及待签字画押。
田老三闭上眼,深知这一笔钱可以说是有去无回了。
沈青松拿捏住了两人的命门,也就是田草根。其实要是他们真不愿意,沈青松最多也只是把人带去医院,让他亲眼看看女人生孩子有多不容易。
不过,既然人家父母这么不愿意儿子去医院,沈青松也不强人所难。
田草根被抛在地上,脑袋晕乎乎的。
沈青松居高临下:“田草根,你真不去医院,我再说一遍,大云可是你的妻子。”
田草根想了一秒,最后还是偏过头。
没说去也没说不去,可身体语言却说出一切。
沈家村的青壮恨不得一人喷去一口唾沫,他们都不屑于承认这是男人。
沈青松把纸和钱都收好,带着一众青壮扬长而去。
到了村口,沈青松点了几个人:“我们去县城,你们回去告诉大家情况。顾主任会知道怎么做的。”
他和顾细的默契,不需要沟通。
“好。”其他人纷纷响应。
经过这一遭,青壮们更加意识到沈青松的能力、手段和品性。
而他们能有沈青松这样的大队长,有多么幸运。
大家更加听沈青松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