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细和沈青松连忙欧克过去。
“怎么了?”沈青松沉稳有力的声音一出现,闹哄哄的村子立马安静下来。
顾细利用灵活的身形钻进去人群的中心,一瞧,呵呵,坐在地上的人不是大云的婆婆田三婆吗?
还有旁边那两个一言不发的男人,正式田三婆没用的丈夫和儿子。
顾细冷笑道:“两个男人,让你们的媳妇和你们的妈大冬天的坐在地上,真够狠心的啊。”
可能是顾细的切入点特别清奇,就连田三婆都愣住了。
她没想到顾细竟然……关心自己?
这……天上下红雨了?
村民们对着两人指指点点,觉得顾细说得挺有道理。
还真是。
有良心的人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苗翠花在一旁抱着手臂道:“人家两个男人,刚才一直缩在女人后面,一句话都没说,坏人全让田三婆做了。他们倒是清清白白的。我说,你们不是一家人吗?一家人就应该有难同当啊。”
田老三和田草根被大家鄙夷的眼神一注视,心中不知为何,居然有点抬不起头来。
明明以前他们一向都是这样的,大家一说起家里难缠的人,只会说田三婆,而不会说他们两父子。
田三婆在村里的名声不怎么样,他们却还可以。
这沈家村的人……怎么和他们村子里的人不太一样?
田草根脸红红的,烧得慌,“娘,你快起来。”
田三婆一看到儿子这样,心疼地瞪向周围的人:“我愿意这样,愿意这样,你管得着吗?”
顾细嗤笑一声。
沈青松已经招来几个青壮和几个有力气的婶子,道:“我管不着,但是,你在我们沈家村这里撒泼,我就管得着!”
他淡淡道:“把他们扔出去,别让孩子们学坏了。”
村里人被这么一提醒,发现真有两三岁的孩子吮着手指头看着田三婆,还是目不转睛那种。
“哎哟!”孩子的家长连忙捂住孩子的眼睛,“可别好的不学学坏的。”
很奇怪的是,村里人也见到不少这样的场景,可是从来不会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但是,顾细和沈青松一说,他们就觉得真的不对。
村里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改变了一些思想上的观念,意识到以前一直都没有注意过的事情。
小孩子被大人捂住眼睛,吱哇乱叫。
正好,田三婆被几个婶子提溜出去,也只哇乱叫。
沈家村的村民更加觉得,田三婆这样做真的会教坏孩子。
“你们不能这么做!我……我是来找我儿媳妇的!”田三婆嚷嚷道。
顾细在一旁凉凉道:“哦?你们是来看望大云的吗?隔了那么久,终于想起儿媳妇和孩子了?”
“啊?”她特意一惊一乍,上下打量了这不要脸的三人一眼,“你们来看儿媳妇和新生儿,连点礼物都不带?你们真的是孩子的爸爸和爷爷奶奶吗?”
旁边的婶子嫌弃道:“去亲戚家都不好意思空手去,来儿媳妇家却两手空空,真的脸比盆还大。”
“可不就是。”其他婶子纷纷帮腔。
田三婆一家三口想插嘴都插不上,最后走到村子口,田三婆才道:“我们没钱,是因为谁啊,还不是因为你们……”
“嘴巴放干净点,”顾细打断她,“你们没钱是因为什么,你们自己心中有数,说出来,只不过是再丢一次脸。”
“如果你们敢任意诬陷,”顾细发狠,“那我们就闹到公社里去,看最后到底是谁做错。”
田三婆被顾细的神情给吓懵了一秒。她只敢在窝里横,正确来说,实在村里的这一亩三分地里横。
至于去公社,她想都不敢想。
田三婆咽了咽口水,被几个大力气的婶子一甩,才恍然反应过来,想起今天来沈家村的目的:“我们今天是要来找沈大云的!她这住在娘家,算怎么回事?”
田草根急忙点头道:“顾主任,我想见一见大云。”
顾细淡声道:“我不相信你们一家人的为人,白的也被你们说成黑的。要见大云也可以,把你们的大队长带来当见证人。”
顾细带着其他人走了,留下几个凶神恶煞的青壮守在村子口。
田三婆胆子被顾细一番话说得小了很多,至于田老三和田草根这一对只敢缩在田三婆身后的父子俩,自然不敢冲进去。
那几个青壮丝毫不掩饰音量,看着田草根道:“来啊,要是你们敢冲进来,我敬你是条汉子。”
田草根握住拳头,脸上表情悲愤,他的脚步移动了一下。
田三婆连忙拉住田草根,“儿子,我们不和这些野蛮人说话,我们回家找大队长做主。”
田草根顺着田三婆给的台阶点头。
他握住田三娘的手:“娘,您放心,我还要好好照顾你们,我不会冲动的。”
刚才他的确有股冲动想要进去,可是……可是,不到一秒,他就冷静了下来,他可不能受伤,受伤了还不是要劳累父母照顾他。
田草根下意识为自己的懦弱找借口,他所谓的孝顺,是以放弃妻子和孩子为条件的,那他的妻子孩子又何辜?
而作为妻子的沈大云,早就听说了外面的事情。
听说田草根来了,她心中还有种隐隐的期盼,可是最后,她还是失望了。
从村里人的转述中,田草根都没有挣扎一下,毫不犹豫顺从地跟着田三婆走了出去,甚至于,在村口的时候,都没想要过争取一下。
她彻底失望了。
大云娘唾了一口:“德行!”
顾细让大云做好心理准备,“接下来,他们要是真的带了田家村的大队长过来,你们之间就得要有一个结果了。”
大云苦笑:“他已经做出了选择,不是吗?”
所以,她更加不能丢了软弱,不能退让。
“顾主任,我准备好了,我们还是按照原计划行事。”她抬起头,目光坚定看向顾细。
顾细:“好。只要你想这样做,那我们全村人都会帮你。”
果然,田三婆一家人去找了田大队长过来。
田大队长心里苦啊,他是半点都不想招惹沈青松和顾细,也不想招惹沈家村人,他还想要蹭沈家村的拖拉机维修技术呢。
可是这一家人却让他不能安生。
“田老三,我和你们说,我已经仁至义尽了,这是我最后一次管你们的事情!”田大队长毫不留情面地怒斥道。
田老三沉默地摸着旱烟,田三婆子撇撇嘴,道:“说得好像我们很想去一样,大队长,这不是没办法吗?她卷了我们那么多钱,我们总要讨个说法。”
田大队长再也不敢和稀泥,而是严正声明:“田三婆子,好好说话,当初人家为什么要你们的钱,那是因为大云当时因为你们不让她去医院,情况危急,你差点就成了shā • rén凶手!”
田三婆子瑟缩了一下,不敢出声了。
别看她平时敢撒泼打滚,大队长一发飙,她心里还是怵的,这会儿不敢说话。
田老三和田草根更加不敢要个说法。他们原本想要让田大队长帮他们把钱拿回来的,这会儿提都不敢提了。
田大队长气咻咻地走到沈家村,几天没来,沈家村又变样了,这村口还多出了几个字?
他稀罕地上前去仔细看了看。
团结,坚韧,良善。
他默默站在这块石碑面前,怎么人家沈队长就这么多鬼点子呢?
啊,不是,是没有人家沈大队长聪明,会约束村民。
看,现在不就是要给村里人收拾烂摊子来了?
田大队长瞪了田三婆子一家:“一天天的,破事比放屁还多!”说完,背着手走了。
田三婆子在背后嘀咕:“什么啊,莫名其妙的。”
当大队长都有这毛病吗?
田大队长有没有毛病不知道,但是在沈家人心中,田三婆子一家是有大毛病的。
所以,这回田三婆子一出现,村里人忙相互吆喝,把孩子赶回家了。可不能让孩子们跟着田三婆子学坏了。
田三婆子看到沈家村的人见她像是见到虱子一样,心里可不得劲儿了。
“什么啊,”她和田大队长道,“大队长,你说他们是不是闲着没事干?”
田大队长没好气道:“我看你们才是闲着没事干。”
田三婆子不敢还嘴。
几人一路来到沈家村的村办公室,里面的领导都挺齐。
沈青松和顾细看到田大队长,态度和之前没办,笑着迎上去:“田大队长。”
田大队长心里一松,热情上前握手:“沈大队长,不好意思,我今天又来打扰你们了,放心,我都和他们说过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再也不会这样。”
沈青松一脸无奈:“这就好,田大队长,我也很理解你。你说这一天天的,有这工夫,我们都用在生产上多好。”
“就是就是。”田大队长一副无比赞同的样子,回头瞪田三婆子一家子。
顾细看向田三婆子他们,“几位,跟我来吧,大云还在坐月子,总不能让一个坐月子的产妇出来见你们吧。”
田大队长立马道:“那当然不行,我们去看望一下大云。”
田三婆子的话咽在嗓子眼。
她被沈青松和顾细这么同时一瞥,心中有点不好的感觉,总觉得现在十分相似,让她想起那晚不得不把家里的钱都送出去的场景。
她有点后悔,是不是来沈家村一趟是个错误?
可是田草根的脚步太快了,快到她都喊不住人。
几人一起来到大云家外面,好家伙,外面已经围了一层又一层,像是千层饼那样。
沈青松皱眉,点出几个人,让他们维持秩序,一会儿无论听到什么,发生什么都不能乱。
“一定不要推搡。”他叮嘱道,“必须谨防踩踏事故。”
几个青壮有一种肩负重大责任的错觉,就差拍着胸脯保证了。
另一边,顾细把田婆子三人带进院子了,就不让他们进去了。
“咋了?”田三婆子不解。
顾细严肃道:“你们说孩子的爸爸,是孩子的爷爷奶奶,能不能上点心,刚出生的孩子抵抗力弱,不能让人随便进去看的。”
田三婆子皱眉:“以前怎么不见有这种规矩?我们还不是一样好好带大了孩子?”
“那你怎么不说以前的孩子有多容易夭折呢?”顾细正气凛然道,“别拿你的经验当成正确的经验,这是科学。”
大云娘和大壮从里面出来。
双方一见面,田三婆子就顾不得和顾细斗嘴了。
大云娘和田三婆子,可以说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大云娘咬牙切齿,田三婆子怒目横眉,沈大壮在一旁生气地盯着田家父子,两个人的气势完全压过了三人。
更何况,大壮和大云娘不是两个人在战斗。一整村的人都和他们站在一起。
“大云呢?”田草根犹犹豫豫问道。
沈大壮:“你还是知道问起大云啊?”
田草根嗫嚅低头。
田三婆子嚷嚷:“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大壮眼睛瞪得像铜铃,“字面上的意思。”
顾细站出来,引导谈话节奏,别耗费太长时间和田三婆子这种人讲话,要不然一大半时间都是废话。
“田三婆子,你们今天来的诉求是什么?”她厉声道,“要是不好好说,那你们就回去。”
经历过上午的撵人事件,田三婆子深知,顾细说得出做得到,她连忙道:“我来问问大云到底还回不回去我们家。”
沈大壮想也不想,拒绝:“不回去。”
田草根眼睛立刻红了,朝关闭的房门喊道:“大云,你说句话啊。”
里面不多会儿传来大云的声音。
“我也是同样的想法,田草根,我们离婚吧。”
田家一家三口完全愣住,这……这完全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没想到大云的态度会是这样。
田三婆子首先想到的是,“慢着,你生下的是男孩还是女孩儿?”
田老三和田草根顿时流露出极其真实的关心表情。显然,他们也很关心这个问题,比大云的安危更加关心。
大云嘲讽道:“你们到现在都没关心一句我的身体,都没关心一句孩子的身体,只关心是男是女,田草根,你扪心自问,这样的你,我还能和你过得下午吗?”
田草根心虚低头。
沈大壮握紧拳头:“妹子,别跟他们多废话,咱们直接离婚。”
田三婆子却紧紧抓住这个话题不放:“那你们倒是说是男是女啊。”
大云不吭声,沈大壮不坑定,大云娘也不吭声。
这是顾细之前交代好了的,一定不能说出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只需要误导田三婆子往一个方向猜想就好,然后他们死不承认。
这个法子,对别人可能没用,但是对田三婆子这种疑心病重,并且十分不喜欢大云的婆婆来说,十分奏效。
田三婆子往四周看去,突然看到角落处有块红布,她眼睛一亮。
这片地区有个习俗,要是生了个女生,就会在院子里挂上红布,要是生了个男生就挂上弹弓。
这不明摆着是女孩吗?
田三婆子失望透顶,呸了一口:“生了个女孩儿吧?要不然怎么到现在都不说出来呢?肯定是羞的。”
在她顽固的观念里,生女孩是见不得人、抬不起头的事情。
所以她觉得其他人也是这样。
大云娘一口否认:“我们可没这样说。”
“你们就是不敢承认!”田三婆子得了鸡毛当令箭,更加觉得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要不然,早就宣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