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则像是被人闷头打了一棍,过了好久都没反应过来。
“你……你说什么?”他自诩耳聪目明,思维反应极其迅速。可在此刻,他却恨不得自己迟钝点。
“我们在结婚的合约上写了,你当初也答应了,在婚姻存续期间,我提出的任何要求,你都不能拒绝。”沈追凤最近新认识了一个学法律的同学,她跟对方聊天的时候学了一点词,比如结婚状态可以这样说。
卫则沉默了一下:“我记得。”
原来追凤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是在通知他。
沈追凤拍拍卫则:“离婚吧,卫则,你可以去找你真正喜欢的人。”
她潇洒地走了。
不过,在晚上打电话回家,她听到顾细的声音后,还是哭了。
“怎么了?告诉妈妈?”顾细着急道,
电话里,沈追凤抽咽着说:“我要和卫则离婚了。”
顾细:?
“怎么,突然之间这样?你们之前不是好好的吗?”顾细不会以恶意去揣测卫则和沈追凤,因为她知道这两个孩子都不是那样的人。
沈追凤带着鼻音道:“就是,觉得我可以试着找一个我更喜欢,对方也会喜欢的人。”
“卫则……”顾细想说,卫则可能喜欢你,但是,她转念一想,如果连当事人都没有察觉到这一份感情,作为局外人,她插手是对的吗?
况且,追凤是个成年人,对方不是小孩子,对于感情,或许追凤有她自己的想法。
所以,顾细道:“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和爸爸都支持你,咱们当一个单身贵族也挺好。”
但是,她也怕沈追凤头脑一热,随便找了个人结婚,所以,她试探道:“那咱们多冷静几年行不行?不要急着结婚?”
这次沈追凤拍着胸脯保证了:“妈,你放心,我现在要和你一样,搞事业,多学习,以后争取去报纸或者电视台的娱乐版面当记者!”
顾细:“为什么要去娱乐版面?”
“因为这个行业遇到的美女美男更多啊。”沈追凤理所当然道。
她喜欢长得好看的人,她要在有生之年,见到更多长得好看的人!
顾细想笑,又不好在追凤还有点伤心的时候笑出声,只能揉揉嘴角:“挺有志向,爸妈支持你。”
沈青松一直在旁边听着呢,拿过电话,温声道:“如果你要从事这个行业,更要知道,不要光听别人说什么,要看别人做什么,知道吗?保护好自己,没有什么比自己更重要。”
沈追凤听到爸爸的话,连连点头,意识到爸妈不能看到自己,出声道:“爸,我知道的。你说的话我都放在了心上。”
她有爸妈在身后,离个婚而已,怕什么。
沈追凤不知道的是,卫则睁眼到天亮,想了一夜。
在双方都极其冷静的情况下,这个婚,离得很迅速。
卫则从口袋里掏出当初签订的那一份协议。
纸张已经泛黄,字迹已然有点模糊。
沈追凤吃惊,她那张纸都不知道搁哪儿了,估计是放在家里了:“你居然随身携带?”
卫则点头,他有这个习惯,随身携带贵重物品。
这对于他而言,是贵重物品。
他修长的手指捏住纸张,“撕拉”一声,纸张分成两瓣,“那现在这份协议,可以作废了。”
沈追凤眼睁睁看着这份协议一分为二,心中有点感慨,她和卫则的婚姻也像是这张纸,分开了。
“我曾经答应过你,在上一场婚姻中,答应你的任何事情,所以我二话不说,和你离婚。”卫则的面容有点颓丧,但是却莫名多了一种别样的性感。
沈追凤点头,她最满意的卫则的,就是这一点,说到做到。
“但是,”卫则的声音有点沙哑,道,“我回顾了我们的点点滴滴,却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他没等沈追凤问,就迫不及待道:“我喜欢你。”
他只知道,一想到她要离开他,就心如刀割。
从前,他从没往这方面想过,他以为他们一直会这样下去,平平淡淡的。
当生父问他,是不是因为沈追凤的身份才和追凤结婚,他一下子怔住。
这个问题让他回想起当初的场景。
他很认真地回想一下和追凤结婚的情景,不可否认,他一开始的确,有这样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他不想成为和生父一样的人。
可是,在树下,他和追凤那阴差阳错的一吻后,他发誓,他真的一点都不记得那种荒谬的想法了。
他鬼使神差般,想和沈追凤结婚。
或许,他在喜欢上了她,爱而不自知。
直到,直到要失去了才幡然醒悟。
“我喜欢你。”卫则继续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喜欢上你,但是,我想我是,真的喜欢你。”
最后几个字,他说得尤其坚定。
在正式离婚后不到一分钟,沈追凤收到了这样的表白。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了,复杂得很,喜悦有之,失落有之,还有一些她自己也不知道的情绪。
她缓缓道:“为什么,离婚前不说?”
“就像你说的,答应了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你想离婚,那就离。离了婚之后,你是自由的,我也是自由的,所以,我可以自由地和你说喜欢你,你也可以自由地选择答不答应我。”
卫则没有在离婚前和沈追凤说“喜欢她”这句话。他答应了她的事情,每一件都要做到,即便这件事,对他而言,是捅过来的刀子。
他望进沈追凤的眼里:“所以,上一段婚姻结束了,是一个新的开始。”
没有协议,没有任何所谓的目的,只有——从心。
沈追凤沉默了好一会儿,“你……我……我先回去了。”
她得冷静一下。
卫则点头,没纠缠,没阻止,“好,那,那我以后可以追求你吗?”
沈追凤差一点左脚绊右脚。
妈呀,离了婚的卫则像是从棺材板里出来的僵尸,好活跃啊!
四合院里。
沈追凤和徐小甜一边打扫卫生一边偷瞄姐姐姐夫两人。
今天的打扫,这两人都有点奇怪。
姐夫一靠近姐姐,姐姐就换个地方打扫。
徐小甜小声道:“姐姐是不是生姐夫的气了?”
沈追龙:“我感觉像。你平时生气的时候,也是姐姐这样。”
徐小甜咬牙,狠狠拧了一把沈追龙的手臂。
沈追龙:“我错了,我错了……”
沈追凤无语回头:“这么大声,是生怕我听不到吗?”
沈追龙还笑:“姐,你总算听到了。”
徐小甜和沈追凤相处了那么多年,不是姐妹胜似姐妹,她走过去挽住沈追凤的手:“姐姐,床头打架床尾和,你和姐夫好好谈谈呗。”
沈追凤用双手在胸前比了个“X”,“我跟你们说,他不是你们的姐夫了,我们已经离婚了。”
沈追龙、徐小甜:?
他们怀疑自己听错了。
沈追龙:“姐,别开玩笑啊,你们吵架就吵架,不能拿这个开玩笑,会伤害夫妻感情的。”
徐小甜连连点头。
谁知,卫则先开口了,他平静道:“没开玩笑,我们真的离婚了。”
从卫则嘴里说出来的话,就比沈追凤刚才用赌气的口吻说出来的话更有信服力了?
“怎么……”沈追龙顿了几秒,立刻站到沈追凤面前,急了,瞪向卫则,指着卫则的鼻子,“你是不是欺负我姐了?”
要是卫则敢这样做,他和卫则没完!
卫则摇头,沈追凤也道:“我们和平分手。”
沈追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把手放下来,“那你们是怎么了?”
沈追凤:“反正我们俩的事情,比较复杂,就不和你们说了。你们只需要记住,从今往后,他不是你们的姐夫了。”
卫则淡淡道:“但我现在在追求你们姐姐。”
沈追龙、徐小甜:还是你们会玩。
怎么一会儿离婚,一会儿追求的?
两人满头雾水,于是打电话回大队,和爸妈说这件事。
顾细道:“我早就知道了,你姐打电话过来和我们说了。你们不用管,感情的事,只有当事人才能捋明白。”
沈追龙和徐小甜恍恍惚惚,合着他们又是全家最后知道消息的人呗。
徐小甜拿过电话,既然婆婆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做吧。她和顾细拉了会家常,关心了一下长辈的身体,这才挂了电话。
恰好有婶子过来办公室,也想打电话给读大学的儿子,羡慕地说了几句。
接下来就引发了一众婶子们的吐槽。
“以前一天两个电话,现在一个星期一个电话。”
“肯定是不记得咱们了。”
顾细在一旁听着,摸摸下巴。
自从这些青年人走后,村子里好像一下子安静了许多。
她要想些办法,给大家排解一下情绪。
于是,广场舞应运而生。
沈家村的小广场,平时是大家聊天、集会、玩耍的地方。顾细在大家放工后,拿着喇叭叫有空的人来跳舞。
合唱队当然是第一波支持的,其余婶子都有点不好意思,只在边上看。
顾细也没强迫,带头在前面跳,让大家跟得上就跟,跟不上就看:“动作很简单的,就跟学校里的广播体操一样,主要是锻炼身体嘛。”
小孩子们觉得好玩,跟着扭啊扭。
顾细笑道:“看,小孩子都觉得没什么,反而是大人那么害羞。”
年龄大的人听完,笑了笑。
沈青松在另一位搞了个打拳,谁愿意过去学,他就教。
搞定了第一批高考的人,厂子又步入正轨,夫妻俩像是过上了养老生活那样。
学校那边,交给了胡教授,现在胡教授已经是校长了,不过他年纪上去了,孙文就当了副校长,在一旁跟着帮忙打下手。
江景志和戴思弦还是主要从事研究工作。
顾细一连几天在广场上“摆摊”,这天,她去了研究室那边,戴思弦笑道:“今天又多了几个学跳广场舞的人?”
顾细伸出两个手指头:“两个,总有一天,大家都回来跟我学的,也不是为了啥,就是想让大家的心情更好一点。”
她到点就关音乐,绝不扰民。
“研究怎么样?”顾细问戴思弦。
说到这儿,戴思弦兴奋了:“不干胶有了很大进展,我觉得很快就会有成果!”
顾细惊讶道:“真的?”
“嗯,所以我们接下来这段时间估计要闭关。”戴思弦有了计划。
顾细:“好,我会和大家说的,你们尽管放心研究。”
这就是相处多年的默契。
顾细保护好戴思弦他们,他们也用心做好手头上的事情。
一个星期后,戴思弦和江景志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拍了顾细家的门。
两个人脸色苍白,但是眼睛冒光:“顾细,大队长,我们成功了!”
戴思弦直接将一张纸贴在顾细的衣服上,然后一撕,又贴上,又撕开,“你看!”
顾细一下子从迷迷糊糊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她像是接着珍宝似的,从戴思弦手里拿过有不干胶的纸,眼里的光比电灯泡还亮:“真的!”
戴思弦点头:“真的!”
“哈哈哈哈!”
两个女人一边笑一边抱着转圈圈。
沈青松和江景志感慨笑了笑,眼中满是喜悦。
张兰芳的房子就在顾细家对面,她探出头来:“你俩这是咋了?笑成这样?”
顾细扬声道:“有喜事啊!”
大喜事!
江景志和戴思弦忙了那么久,顾细先让他们回去好好休息一下。
她自己则是精神抖擞地开会,有不干胶,卫生巾将会迎来一次大变革,后续的生产和宣传肯定要跟上,着一些事情都要从现在开始部署。
厂里的一些人并不太懂顾细为什么开心,但是,她们知道,以后厂子里能更挣钱就行了。
到了晚上,顾细夫妻俩和戴思弦夫妻俩一起吃饭。
“这个肯定要申报专利,你们可以开一个公司,绝对能挣钱。”顾细建议道。
戴思弦将头发挽到耳后,笑道:“我们想和你合作。”
顾细眨眨眼。
戴思弦道:“你也知道,我和景志的兴趣都在研究上,都这些不感兴趣。我们信得过的人,就是你们和胡教授、孙老师。”
那场运动,还是让两人都一些不熟悉的人产生了心理抵触。他们也不想改了,都这个年纪了,就这样吧,有熟悉的圈子,好好过完这一生。
他们也没孩子,不由愁。
顾细和沈青松还说了,等村里挣了钱,看能不能在村里建个医院,以后村里人看病免费。
当然,顾细说这也可能只是他们的一个奢望。
可不知为何,她打心底里相信,这件事一定会在顾细和沈青松手中实现。
她要看着这一幕实现。
戴思弦笑道:“如果真的能挣钱,我给红飞投资医院,现在不是有很多人来找她看妇产科吗?以后咱们沈家村的医院拥有这一片最好的妇产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