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从许记离开后,也都回了家,大多数商铺都已经关了门,等着过年,路上行人也不算多,都在家里准备过年的事宜。
袁氏跟陈氏住得是前后巷子,两人平日都是一起走,今儿也是如此,两人走在路上说着话,都是说着许东家待她们真好。
两人之前一个月八百工钱,家里人都已经说东家人好,让她们好好干,还成了家里赚钱的主力,现在不仅每月涨了二百钱,过年的红封还有十两银子,待会儿回去说出来,家里人肯定得惊讶。
两人还商量着,这事儿也就是跟家里说说,不能去外头说,不然惹人眼红,容易生事端,给自己生事端也给许记生事端。
袁氏笑道:“这我肯定不会对外说。”
谁家赚了钱不是藏着掖着,直白白得说出来那不是遭人嫉妒。
两人欢欢喜喜回了家,不仅带了不少菜,还有十两银子的红封。
两家人都惊讶极了,对着两人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是让她们在许记好好干,要跟东家一条心,不要像以前那个孙氏。
林氏也带着大妞二妞回去,三人面上都带着喜意,这些日子,林氏没怎么存下银钱,每月八百的工钱,给罗家五百钱,自己余下三百钱,哪怕她跟女儿都在食肆吃喝,但每月的一些生活必备品还得买,可以存下个一百多钱,她已经是及省。
如今得了这十两的红封,她可没打算去还给罗家,她同样准备存起来,等明年每月一两银的工钱,她每月可以多存些,加上过年的红封,用不了几年她就能在北街那边买房,彻底安定下来了。
罗大妞每月也有工钱,同林氏一样都是每月八百钱,加上年底的十两。
她知晓林氏在存钱买房,她打算把自己的工钱也都存起来,这样就能早日把房买下来。
母女三人说说笑笑,林氏还问过年时,两个闺女想吃到什么零嘴,明儿她去买。
正说着,罗大妞脸上的笑意忽然顿住,还抿紧了嘴唇。
林氏抬头去看,竟是罗老婆子,还有罗大根,母子二人不知去做了什么,这会儿正赶着驴车回来,看这路,好像是从镇外回的。
罗老婆子自然也瞧见林氏母女三人,翻了下眼,嗤笑道:“哟,这不是林氏跟我那两小白眼狼孙女吗?”
林氏牵着大妞和二妞,并不打算搭理这母子二人,她跟罗家人在没有半点关系,也不会惧怕他们,她牵着两个闺女就走。
罗老婆子今日跟罗大根去其他村里相看姑娘的,那姑娘一双狐狸眼,罗老婆子没看上,但罗大根看上了,那姑娘家好像就剩下她一个人,要二十两银子的聘礼,罗老婆子嫌贵,但罗大根喜欢,还打算年后就下聘,早些把人娶过门生儿子。
回来路上,罗老婆子还给罗大根出坏主意,说让他年后挑着货多去那姑娘家附近转转,看看能不能生米煮成熟饭,姑娘家就她一人,要是那姑娘能怀上,连二十两银子都省了。
罗大根还是挺心动的,他也舍不得二十两银子。
见儿子听了进去,罗老婆子很是满意,导致现在撞上林氏跟两个小白眼狼,她的心情都还很好,还跟三人打了招呼。
可三人都不搭理她,林氏那贱蹄子拉着两个小白眼狼就走。
罗老婆子有些气道,回头说,“赶紧把这个月的钱给我们送来,大根年后就要娶媳妇,那姑娘又好看又贤惠,娶回来就能给咱大根生儿子,不像你,不下蛋的母鸡,要了有何用,看以后可有男人愿意要你。”
罗大根赶着车,没说话,心里头还盘算着怎么不给聘礼娶下那姑娘。
林氏才不在乎,她只希望那姑娘是个泼辣的,可以制得住罗老婆子。
她冷冰冰的说,“五百钱我明日会给你们送去的。”
说完拉着大妞二妞就走。
等拐弯看不见罗家母子二人后,罗大妞气得不行,但她不会骂人,也只气鼓鼓说了句“坏人。”
林氏笑道:“大妞不气,咱们有什么好气的?许东家好,一年给咱两加起来的就有四十两银子,不出几年就能买房安定下来,日子也越来越好,对于这些不相关的人,没必要生气。”
母女二人一年四十两银子,搁在这里可是一笔巨款,要是给罗家人知道,保管罗家人会后悔死的那种。
林氏的确是不气,她只觉得现在的日子让她充满干劲,她对以后的日子只有期盼,再无惧怕。
有了闺女在身边,她现在什么都不怕,也不会置气。
原来有时候往前迈上一步,真就那么简单,偏生她过了十来年才敢迈出这一步。
两个闺女从离开罗家后,身上的变化是最明显,不再畏畏缩缩,开始散发她们自身的光彩。
二妞也跟着学,“姐姐不气,她坏,咱们不搭理她。”
小姑娘虽然小,但林氏跟姐姐交代的事情她都记得很清楚,娘和大姐赚得银钱不能对外说,她就真的守口如瓶,一点都不会对外头说,连跟隔壁玩得好的小姐妹都不说,还特人精,北街住的那边的隔壁小姐妹的娘问她,“二妞,你娘每个月都有八百的工钱,那许记该多赚哦,二妞可知你们东家每天能赚多少?东家有没有给你娘赏钱甚的?”
小丫头都是把头摇成拨浪鼓,“我不清楚哩,赏钱是啥?东家做的吃食很好吃。”
见她什么都不懂,隔壁的婶子老太太们也就不多问。
其实她们也没啥坏心眼,就是好奇,她们也挺心疼林氏母女三人,也是看着林氏怎样离开罗家自立门户的,对林氏还是很佩服。
…………
次日,许沁玉睡到辰时才起,闻氏煮了些面,大家朝食随意吃了些。
晚上的暮食就是年夜饭,食材也都买好,闻氏把能处理的食材都自己处理好,剩下不能提前处理的就没动。
今年许沁玉没炸吃食,她忙着食肆的事情,不像去年时候,年前几日就开始休息,所以今年她打算做上一桌子年饭,大家好好吃上一顿就好了。
年饭是在祝家吃的。
两家离得不远,许沁玉做好后大家就端了过去。
祝太守跟朱氏昨日就过来老太太这边,当然,没把家中儿孙们都带来。
家中儿孙太多,都带来又拥挤又吵闹,老太太需要静养,把儿孙都带来肯定会吵到老太太。
还有就是祝氏一直喊老太太做娘,这都喊了一个多月,儿孙来了还得改口,就怕有时候不注意被听了去,她们老两口也不敢保证儿孙会不会把这事情给传开,索性不让他们来这边过年了。
老太太也不在意这些,她年纪大了,前头那么多年都是跟着儿孙们过年,她眼下也只想跟淑娘待在一起过个年。
年夜饭很丰盛,做了满满当当一桌子,都是许沁玉的拿手菜。
知道老太太爱喝红糖阴米粥,许沁玉还熬了一锅,这个粥冬日喝起来实在舒服得很,喝完身上暖呼呼,五脏六腑都通畅,对身体肯定是有好处的。老太太每天早上都要喝上两碗,气色也的确比在饶州城时候好了些。
一家人吃着年夜饭,闻氏面上虽笑着,心里却还担心着儿子。
许沁玉也差不多,她也惦记着四哥。
四哥在她心里就跟亲人一样,四哥到底去哪了?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要是跑商,怎么一点信都没有?
而在遥远的国度,裴危玄正坐在房檐上,看着远处的月亮。
他知道这里的时间门跟大盛朝不同,大盛朝的白日,这里却是夜晚。
现在是早上卯时,天边刚刚泛起鱼肚白,但大盛朝那边,现在大概是申时,刚好吃暮食的时候,而今年是年三十,大家应该已经在吃年夜饭了。
今年的年夜饭是不是也是玉娘做的?
裴危玄坐在房檐上,一条长腿支起,半靠在后头的檐角上,手上把玩着一只色彩斑斓的琉璃簪子。琉璃簪子通体成海棠红色,但透明许多,颜色也稍微淡些,簪子因为是琉璃的,半透明,可以瞧见里头散落着点点金色流光,簪子的头部是个圆珠子,也同样是浅浅地海棠色,里头也是一丝丝的金光流淌着。
整个琉璃簪子虽然样式简单轻巧,但浑然一体,散发着柔光袅袅,实在漂亮得很。
霍叶刚起,出了房,正想练下剑,抬头见自家殿下坐在房顶,他也唰的一下跳上房顶,挨着四殿下坐下。
见四殿下手上把玩着那只琉璃簪子,霍叶惊喜道:“殿下,您把这玩意烧出来啦?”
这东西叫琉璃,大盛朝还没有,但在这边属于比较常见的工艺品。
这东西既是工艺品,这些金发碧眼的人已经知道他们是从海的另外一边来的,不愿意教他们做这些工艺品。他跟殿下只知道这玩意是烧制出来的,具体怎么烧不太清楚,还是殿下说想自己烧一根簪子出来,送给自己的妻子,那些人倒是让殿下自己亲自烧了烧。
没想到殿下真给烧制出来了,瞧着这跟琉璃簪子,实在太漂亮了。
就连霍叶都不得不承认这根簪子的美丽,他一个大男人目光都忍不住一直盯着簪子瞧着。
这簪子要是带回大盛朝,那可真就是独一份的稀世珍宝,万两银子都卖得。
霍叶其实以为殿下说想烧一根簪子给自己的妻子是借口。
因为殿下只要亲手烧制一遍,就什么都懂了,只怕现在整个烧制琉璃的工艺过程,四殿下已经清清楚楚。
霍叶是真的佩服殿下,才来到这里时,人生地不熟,这些人呜哩哇啦说着鸟语,一点都听不懂,瞧他们就跟瞧猴儿一样,殿下用半个月就学会这边的言语,可以很流畅的同这些人沟通。
霍叶道:“殿下,有了这手烧制琉璃的技术,回去后咱们也有赚银钱的本领。”有了银钱就能招兵买马,就能给大家发俸禄,不用过得苦兮兮。
裴危玄淡淡的嗯了声,还在想着家里。
出来快有一年了,这点是他没料到的,他不知道海外的国家距离大盛朝如此的远。
若知晓会耽误这般久,他会让待在岛上的陈义给家里人送封信的。
希望家里人都平平安安,等带着这些农作物还有烧制琉璃的技术回去,他会派些黑甲侍卫暗地里保护着家里的人。
琉璃工艺品现世,会引起京城里头的注意,他也担心新帝和伏太后会查到他身上来。
若注意不到便是最好。
不管如何,家人的安全在他心里都是第一位。
“殿下,咱们什么时候能够启程回去?”霍叶已经想要快点离开这地方,不仅是说的话听不懂,吃食那叫一个难吃,整日都是什么烤面包香肠,吃得他嘴巴里面都快淡出鸟味来,因此也越发得惦记许小娘子做的吃食。
裴危玄道:“再等一个月便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