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萱本就不胜酒力,空腹吃了一盏酒后,白嫩面颊就开始染上红晕。
她倏尔想起今日备这席酒菜的目的,将脑中杂绪尽数抛却,轻“砰”一声将酒盏搁在桌上,催促谢湛道:“你倒是快喝酒啊。”
谢湛抬眸,见她一手托腮,双目亮晶晶地期待着他,暗自吐息后,放弃小口酌饮,转而仰头,一口饮尽了满满一盏酒。
扶萱的酒是按照扶家男郎们的喜好而制的,战场上拼杀过的人不惧酒烈,是以,这酒就比素常的曲度更高些,强而有劲,入口便是爆香,谢湛一下就吃出了不同。
“如何?我的酒好吃吗?”扶萱发问,眸中光彩熠熠。
诚如扶以言所言,谢家百年世家,历来盘踞高位,其家族享有的奇珍异宝、珍馐美肴自然也是首屈一指的。
谢湛自小品过九州四海的美酒,眼前这酒算不得上佳,且他也并非逞口腹之欲的人,并不好吃酒这一点。但这酒乃是扶萱得意洋洋给他分享的,是小女郎精心备的,于他而言自是独一无二。
扶萱原谅了他今日的失态,还给他酒吃,他心中甜蜜,便煞有介事地点评道:“此酒香气有糟香、粮香、曲香、醇香之复合香,但最难得的是你加了桂花。如此之下,这酒香更显甜柔愉悦。入口时,便多了些花果蜜香的复合味道,此外,因有花在,酒体在中段时变甜,蜜甜、甘甜皆有,酒尾的味变长,当真回味无穷。”
扶萱惊地怔了片刻。
她不过是买了酒来,加入桂花后埋入了桂花树下,到了时候再刨出来,按理说,真正好的地方,全是原来的酒中自带的,但被谢湛这么一个劲儿的夸她放的花好,宛若真的因加入的花儿,这酒变地与众不同了似的。
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这般夸她的酒,措辞严谨精确,一听就不是敷衍,而是真情实意地在夸。
扶萱被夸地心花怒放,心里赞叹着谢湛当真才情过人,嘴里还倔着说他:“都说‘郎君的嘴,骗人的鬼’,谁要信你。”
美眸水波流转,语态又娇又噌,看着灯光下小女郎多情又艳丽的眉眼,谢湛喉结微滚,伸手牵住扶萱的手,声音磁沉地道:“萱萱,你坐近些。”
灯火照耀下,郎君眉眼柔和至极,面容清雅至极、俊朗至极,幽邃双眸还深情又祈求地看着她,扶萱心中砰砰跳起,加之本也吃了酒,只觉得呼吸都滚烫了许多。
在即将又陷入他的漩涡,依言靠近他时,扶萱霎时清醒,故意瞪了一眼谢湛,“你还没吃醉呢!”
小女郎这性子当真是倔犟。
谢湛淡笑,极有眼色地配合道:“我这就吃。”
话毕,他像王子槿成婚那日一般,提起桌上的酒壶,仰起头,嘴对着壶口,咕噜咕噜地直将烈酒往喉中灌,直到当真灌了几大壶进喉,满脸醉意醺醺,这才作罢。
眼见着谢湛醉眼朦胧,连她伸出的手指头数量他都答不对,扶萱这才唤来婢女们收拾好屋子,想要开始她的“拷问”。
哪知刚开口唤了声“长珩”,那头,谢湛便再也坐不住,整个身子从凳子上滑落,“砰”一声,仰面倒在了地上。
扶萱惊地静了一瞬,起身看他,见他头发散了一地,衣衫也松松垮垮,毫无半分端方可言,忍不住嗤嗤地笑了起来。
原来谢长珩醉酒也和别的郎君没甚差别,醉地狠了,也是一般无二地没甚形象。
不可否认的,心高气傲的谢湛愿意乖乖地听她的差遣,不顾后果地灌醉自己,扶萱既是心里觉得熨帖,又充斥着一股难掩的隐秘欢喜。
笑了会后,她走过去蹲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红扑扑的脸,问:“谢长珩,可还认识我是谁?”
谢湛半睁朦胧醉眼,一把将她拽进了怀中。
扶萱显然没料到,自个还没开始问呢,便被他不由分说地抱住了。
她在他怀中扭着身子,仰起头,对着他的下颚,大声不满道:“你放开我,莫要对我动手动脚的!”
谢湛垂眸看了她一眼,感受到怀中人的怒意,不仅没松开人,反而越搂越紧。
他一手搂住她的臀,将人往上托了托,而后去抚开扶萱耳边的发,在她耳边不住地喃喃道:“萱萱,莫生我的气了,我胡说八道的,我不逼你嫁我,我等你……莫要离开我,好么?嗯?我愿意等,无论多久都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