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府,世安苑。
诺大的一个厅堂中家具全被搬了出去,只剩几个椅子和寥寥置物的高几,酒过三巡,男郎们有人舞了剑,有人翻了跟斗,还有人醉地将椅子也踢翻了的,哄哄闹闹,笑笑跳跳,气氛正是空前热闹之时。
按往前的传统,男郎表现一番之后,就轮到了女眷这方。
扶家女眷稀少,也就嘉阳长公主、扶大郎之妻许氏、扶三郎之妾婉娘,还有个扶萱。
嘉阳长公主被小辈们起哄,要给大伙表演个戏法,嘉阳长公主也不推迟,还真就起身,唤了人将一个方桌放在厅堂正中间,桌上置了一碗赤豆,众人凝神屏息,看着一身华服,却不持身份与众人同乐的嘉阳长公主,表演她的拿手好戏“仙人豆”。
只见在嘉阳长公主双手拿起赤豆,往桌上一刻不停地摆放,一轮摆完后,再抓起第二轮赤豆去摆,令人匪夷所思的是,第二轮起,她手中出来的赤豆全数悬停在空中,而非落在桌上,一碗赤豆摆完,桌上出现的乃是一位站立着的、叉腰昂首的赤衣小人。
“这不就是我们萱萱么!瞧那下巴抬地,啧啧啧,都能到天上去了。”
扶炫话落,众人哄堂大笑。
扶萱起身朝他冲过去,嘴里气呼呼地哼他“总拿我打趣”,往他脚上狠狠地踩了一脚。
扶炫就势逮住她,将她拉到桌边去,“你快,做个跟那小人一样的姿势!”
扶萱便就与那赤豆小人一般,当真叉起细腰,下巴高高抬起,她是一身红衣,如此一来,厅正中间立时就呈现出了一大一小两个颐指气使的形象,看得众人啧啧称奇。
“这出戏,莫非叫做‘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不期然,厅堂门外响起一个沉稳含笑的声音,扶家人闻声瞧去,皆是露出喜悦的神色来。
被人打趣,扶萱收回叉腰昂首的姿势,勾唇朝外回敬道:“我看是口中吐不出象牙的来了。”
陈恬大步走进,朝扶以言和嘉阳长公主见礼,又同同辈们拱手,而后吩咐门外的随侍进门,将馈岁礼物给每个人赠过去。
在这当口,扶潇大步迎到陈恬身前去,洞箫“砰砰”地敲着陈恬的胸脯,埋怨道:“今年可是来迟了不少啊!莫不成以为来迟些,这表演的事儿就能逃过?”
听到表演的事,陈恬脸上的笑忍不住收了几许,认真道:“你可别难为我,你知我五音不全。看在我过会还得去巡查的份上,饶过我。”
听陈恬大年三十还要上值,众人面上不约而同收敛了些喜悦,自从今年有余氏dòng • luàn那事,这建康城进出城的查验又严格了一些,为了一城安宁,大年三十本是家家团聚之时,守门的士兵却还得坚守岗位,连陈恬这样的皇亲国戚也免不了,其中的辛苦与心酸可见一斑。
扶萱蹙了蹙眉,暗道这世间当真是人人皆有自个的无奈,无论身份尊贵贫贱,也都有旁人看不见的艰辛。
扶潇听毕,神色微顿后,方道:“那就吃两盏酒暖暖身子,顺带加入大伙,给萱萱伴个奏。这个总可以罢?”
陈恬笑道:“行啊,跟着敲敲打打不费劲。”
“那你坐漠九那。”扶萱道,又看向他身后的几位随侍,指挥道:“你们坐在你们主子身后。”
几位随侍惊讶一瞬,看向陈恬,得陈恬点头后,顺从地跟着陈恬落了座,他们和他们的主子一样,都得了个小鼓。
这是一场主仆共聚的宴会,虽算不得盛大,却无比温馨。
扶家的奴仆们大多是失恃又失怙,有在战乱中被扶家两位将军救的,有在路边被扶家人捡的,还有在没了父亲后母亲养不活他们,被卖来的。总之,就是没有家的。与扶以问、扶以言两兄弟出身类似。所以,扶家每年过这最大的节日除夕,便不分主仆,大家一起守岁。
在扶萱安排下,面向嘉阳长公主和扶以言两位长辈方向,众人坐成了一前一后两排月牙儿型的队列。
会乐器的几位男郎,被分到了鼓、拍板、古琴、洞箫、箜篌,不会的人们,女子持银钏儿,男子持小鼓。
扶萱给陈恬一行讲了规则,待众人领会后,便道:“我们先试演一次。”
说罢,扶萱打了个响指,扶潇一声悠扬的洞箫声开了场,接着其他几门乐器也逐步和来,一会后,扶萱扬起右臂,持银钏儿的人们便上下摇起,再扬左臂,击小鼓的人们便砰砰砰地敲,双臂放下,铃声和鼓声便停下。
虽刚开头因着生疏,和出的声音多少有些混乱,可到第二轮再来一次时,便渐入了佳境。一曲完毕后,大家群情激昂,激动非常。
厅内众人精神集中,心腔激动,等着第二回真正的正式演奏开始,全然不知门外有客人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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萱萱搞了个乐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