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簌俱寂,新月挂枝。
扶炫玄衣赤领,马尾高束,昏暗光线中,其眼中明亮光芒不藏。
他目光炯炯,好整以暇地抱起臂,看着西院方向迤迤然行来的独身郎君。
见谢湛微一停顿后,抬步径直走了过来,扶炫挑眉,玩味道:“谢六郎好兴致,大半夜出来,赏雪?”
寂静的夜里,他本就洪亮的音量丝毫未收,足以使得半个院子的扶家奴仆们听得真切。
这个院子是李府最大的客院,谢湛和扶萱各居半个,自进了院,扶家的奴仆便自觉地听从扶炫安排。别看谢湛明面上是此行最大的主子,在此处,可谓没有半分威力。就如前几日居住客栈时的状况一般无二。若非扶萱赶走“侍卫”扶炫,她怕是连见谢湛的机会都没有。
漠七在谢湛前来时便往后默默退了几步,装死一般缩小自己的存在感。从扶萱房中端着东西悄声退出的婢女们,也是沉默不语地垂首遁去。
扶炫挑衅的话落,谢湛静了片刻,暗中吐息压了压情绪,将喉中的“我来看看她”倏地一变,成了“有事同你讲”。
扶炫脸上戏谑的神色顿时一收,满眼正色待谢湛开口。
谢湛往前一步,压低音量将石清方才汇报的那句话一字不落地讲出,补充道:“我怀疑李家或与广陵郡那处背后有关联。”
扶炫目露惊讶,悄声问:“何以见得?”
谢湛眼神示意西面位置,道:“沽山属广梁郡管辖,其间匪患已久,但从建康城至广陵郡,除非走水陆,否则,必得翻越沽山。我的探子先前报的,那批人马便是走的陆路。”
按彼时谢湛在穆安帝面前汇报的,那批东西属实不同寻常。扶炫本就明亮的眸子霎时更亮,问道:“你的意思是,沽山与这姓李的有牵连,那批人马这才不怵,从山匪跟前儿走?”
谢湛道:“不无可能。”
虽然开场头句话是为了转移话题,但谢湛所说这一番信息,倒是实打实的他的所思所想,他在来的路上便是这般考虑的。只不过,若是扶炫不在此处,这种思量他也就不同他分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