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岁是个暖冬,直至腊月,大梁京都这处才有些“凄凄岁暮风,翳翳经日雪”的意思。
可这天气的冷暖似乎是恒定的,雪来地晚了些,那动静便大了许多,一下起来便未再停歇,委实像极了要将前头未下的全数补齐。
寒风砭人肌骨,漫天皆白。
张瑶抱着手炉,静静地站在廊下,看着庄子里的下人们前后忙碌。
倒像是命定似的,听闻王子槿腿伤消息的那日起,这大雪便纷飞了整十日,大雪封山,路途艰难,将她进建康城的计划一阻再阻。
回想起昨日梦境,几日未歇好的张瑶,心绪愈加难宁。
梦中,她和离后,照旧静居住在这万佳县,直至腹中之子成长到言语顺畅,才回了建康城。而后,便是父母之命,替他寻了位鳏夫改嫁,从仪亲及行礼,一切皆顺又虚幻。
直至喜宴之上,一人坐在轮椅出现,眼尾泛红地看着她,梦境才有些真实之感。
他面容憔悴凄楚,如坠深渊,又如失至宝,见她一身嫁妆出现,眸中立时痛意四溢,癫狂地边哭边笑,质问她:“为何抛弃我?我才是你的夫君!”
那一刻,她心绪缭乱,心中似被巨石强压,沉闷无比,丁点也喘不上气。
她挣扎着开口说“二人早已和离,现下已是毫无瓜葛”,便听一声响亮清晰的“阿父”出现在耳边,他们的孩子猝不及防地出现在喜宴,喊着人奔着便要朝那人身边去。
她看着王子槿神情怔住,无言地看着稚子,回神后欣喜若狂,要张臂拥抱幼子,却在此时,她的新夫出现,大声地回了句“嗳”,一把将孩子高高抱起,而后逗玩起来,孩子被逗地连连朗声大笑,一时之间,父子之间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她随着“父子”移了眼,口中喃喃道“他不是你的孩子,是他的”,再转回眼时,却见王子槿眼含绝望,凄苦一笑,而后转身离去,背影寂寥孤清。
梦境一转,是在一处悬崖边。